殷素黎点点头,站起身来。
“我知道。”
数日过后,白校尉与仲管家的伤势好转了一些,清晨时分,白校尉神色紧张,攥着一张黄纸来到殷素黎面前。
“夫人,我潜入奉州城查探,竟…发现了此物。”
殷素黎接过一看,却是下月初九处刑李德林的告示,且这告示不知是请了哪位文官撰写,将李德林描绘成一个道貌岸然,狼子野心的叛国贼子,活脱脱像是一纸讨伐李德林的檄文。
殷素黎站着沉默不语,白校尉也不敢发话,管家仲如在一旁适时道:
“夫人,刺史心狠手辣,阿郎必定身处险境,不若我与白校尉冒死一试,去天牢之中劫出阿郎。”
仲管家咬牙道,方霖听着却觉得此计不甚聪明。
“没用的,夫君被关于何处都不可知,你们去也只是送死,况且,你们是我的亲信,你们劫狱等同于我,到时候更是有口难辩。”
殷素黎紧皱眉头,问白校尉。
“白邱,你可有见到通缉我等的告示?”
白校尉一愣:“属下不仅去了嘉州,也去了周围县治,几乎贴满了处刑李大人的告示,并未见到通缉我等。”
殷素黎心中了然,这邢敛果然还有所图,他是等着自己自投罗网,既然如此。
“我们可将计就计,刺史毁谤夫君,无故羁押,我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我夫妇二人在益州多年,深得官民之心,看看是他证据确凿,还是违抗民意。”
方霖点头,邢敛本就是滥用私刑,也不知他是如何想到以叛国的法子污蔑李德林,殷素黎大可调动民意与之对抗。
是夜,殷素黎抱着小公子在将灭未灭的篝火旁静默伫立,殷素黎一介女流,虽是与其夫患难官场,甚至持刀作战,此刻经历这些事情,背影也略显疲惫,方霖抱着一件蚕丝衣走来,披在殷素黎身上,见是方霖,她面色柔和了许多。
“多谢,这几日连累了方姑娘,还未请你去府上做客,却与我四处逃窜。”
“无妨。”方霖看着襁褓中的小公子,已沉沉睡去,这几日殷素黎日夜将小公子抱在怀中,一刻也不敢松手,奉州城外一役几欲掏去她的心窝子,而此时,殷素黎却将小公子递到方霖面前,方霖半屈着膝盖,小心接过。
“我这愚儿,若非方姑娘,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却说姑娘,不知你年方几何了。”
方霖想了想,算上虚岁吧,“十七。”
“真是好年华,话说在中原的女子,十五岁便是及笄,可以出闺了,我便是在那一年,相识了李郎,那时我的父亲身兼唐安郡司仓,那傻小子,在蜀州无根无萍,便在朝仓门外日夜等我,只为看我一眼,而后我去了仙宫,他竟也跟着去了,在祁连山下结庐为伴,让宫中弟子催赶了好几次,这时光,一去数十载…”
方霖没有接话,倒是问到:“不知小公子可取了名字?”
此时小公子幽幽转醒,瞪着大眼睛看着方霖,却没有咿呀。
“有,李郎为他取名李复容,这孩子,还不知恩人在前,待他学字了,他该唤你一声方姨。”
方霖觉得怪怪的,自己不过十多岁,不过她更好奇,殷夫人比自己都大了许多,此时才得一子,是因战事和公务么。
此时殷夫人换了话题:“那邢敛我知他底细,他虽与李郎素来不和,但为人骄横跋扈,只专武道,在益州没什么同行,凭他一人很难撼动夫君,我真正担心的是剑南道节度使杨国忠,此人本是一介地痞流氓,靠着姊妹笼络官员,讨好陛下,手段是颇有一些的,就怕李郎在益州的这些日子,会收到他折磨…”
“况且,李郎性格刚毅,在长安得罪了一些人,有人联名弹劾他,陛下默许也说不定。”
说罢越发脸色难看,殷素黎憔悴的眸子落下漱漱雨滴来,方霖原本疑惑为何她不去长安喊冤,看来其中的情况不是那么简单。
次日,殷素黎与白校尉二人秘密前往奉州辖治的定廉县,方霖与之同行,定廉县令与县丞虽对殷夫人的到来又惊又恐,但还是好生地秘密接待了,殷夫人与二人谈及李德林一事,欲求二人为之请命,定廉县丞权衡再三,选择明哲保身,殷素黎并未强求,反倒是感激县丞未与他人一般落井下石,来日必有厚报,定廉县令思虑良久,终于是决定前往成都府为节度使留后李德林喊冤,为报李德林当年的提拔之恩,殷素黎感恩涕零,几乎向着县令跪下来。
于是半月之内,殷素黎便带着白校尉,方霖二人走遍剑南道大大小小的郡县,秘密拜访各职官员,小到一方主簿,大到州郡太守,林林总总五十余人,虽大部分人惧怕卷入党祸之争,然而仍有不少人义愤填膺,选择相信李德林,抨击成都府祸害好官。虽其中不乏见机行事,两面三刀之人,但也有慷慨义士。殷素黎对每一人郑重道谢,感激之情无以复加。
方霖大为惊诧,来之一路上总听闻李德林大人在剑南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