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拂杨柳,郎君莫相问,扬州城的角落里,无数行人驻足,聆听这首款款动人的曲子。
圆脸男子低头看着排成一排的酒嗉子,微微颔首点头,说道:“妙,妙,但愿将来江湖相见,还能再听见你的曲子。”声音平淡,无喜无悲,也不知是赞赏还是敷衍。不过随后这圆脸男子却是将苏暖暖递给他的酒一饮而尽,那意思应是认为苏暖暖答出来了。
“郎君酒醒慢走。”
圆脸男子将披风裹得紧了点,而后便从人群中离开了,苏暖暖又在自顾自的收拾摊子。
净因皱眉看着这个末了时分来行酒令的客人,虽不认识他,但是他额头上那个三瓣花纹的花钿却是再熟悉不过了,男人描花钿,唯有大琴殿。
那人没有去看净因,输了一盅酒便径直离开了,净因也没有多想,几以为只是偶遇罢了,毕竟大琴殿家大业大,弟子众多,在扬州城这等富庶之地遇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净因不认识此人,陆远却是对这个妖异的男子印象深刻,正是那大琴殿的琴武阳,当日偷袭方霖未果,又以自己为要挟,逼迫方霖与他去南靖县城决斗,而后不了了之,也不知道二人战去了何处。
心道他怎会在这里,陆远捏紧拳头,皱着眉头,当时还被这琴武阳下了幻境,幸得方霖将他解脱出来,这琴武阳不择手段,行事殃及无辜,又有高强修为,绝对是个危险人物,他竟出现在扬州城,那霖儿呢?不知霖儿怎么样了,他们战出南靖县城,便点到为止了吗?
“怎么,你认识那个人啊?”周亦染见陆远神色古怪,故而问道。
“不认得,只是看他装束奇怪,不像是这淮左人士。”
陆远神色不定,摇了摇头,不欲与周亦染解释这些,陆远认为那琴武阳应是没发现自己吧,他径直的来,径直的走,应该只是对苏暖暖感兴趣,应该没有看到自己。
苏暖暖收拾好了酒铺子,关门上锁,对净因喊道:
“暖暖要回扬州城外小庐了,法师你可是答应了暖暖,要为孩童们讲经说法,法师与我一同前去可好?”
净因双手合十,口颂阿弥陀佛,答应下来。虽然总与妙龄女子同行,对于一个年轻僧人而言,看起来影响不好,但他是为了宣扬佛法,救济百姓而去,闲人的杂言杂语,便随他而去罢。
苏暖暖又向陆远发出请帖:
“子迁小郎君,与法师一同去扬州城外,随我一起,给扬州孤苦无依的孩子们教些书籍可好?”
“陆施主的才学足以胜任。”
净因觉得不错,开口附和,有陆远陪伴,倒是能省却一些旁人的闲话。陆远却是大骇,他没想到苏暖暖会邀请他,连忙说道:“不不不,小子何德何能,那净因法师是佛门高僧,可为孩童讲经说法,娘子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教孩童四书五经,在下…岂不是多余么。”
净因对陆远微笑道:“施主此言差矣,陆施主可是今日唯一胜过苏施主之人,在场的扬州才俊皆不如你,怎能说自己多余呢?”
陆远摊摊手,刚要说那是凑巧碰上而已,周亦染却是看不下去了,哈哈一笑,踹了陆远屁股一脚,说道:“快去吧你。”而后对苏暖暖说道:“这小子么,本王与他相识多年,深知他通晓古典兵书兵法,什么《三十六计,《尉缭子,《司马法呀,尽皆不在话下,沙盘心中有,天下如在握,暖暖小娘子可与他深入交流交流,于你对兵法书籍的补充大有裨益。”
陆远脸都要红了,这不是尽皆胡扯么,自己哪里懂那么多兵书,然而苏暖暖却似乎在与周亦染一唱一和,捏着裙摆对周亦染一屈身,笑嘻嘻的道:“那暖暖真要谢过周大人了,暖暖求知若渴,能得子迁小郎君这般才子指点是暖暖幸事。”
“你们真是戏弄我啊。”无可奈何,只好结伴而行。
苏暖暖带着二人,从镇淮门出,离开扬州,向东南方向走去,才女撑了一把油纸伞,伞杆细长,伞柄挂着一串粉黄色的流苏,伞盖用上好的油纸刷成,铺在四岔的伞骨上面,伞面上有瘦西湖,五亭桥的美景,与苏暖暖纤细淡雅的身姿合二为一。一玉人,一柄伞,行走在杨柳依依的河岸青堤上,如同一副清新淡雅的画卷,引得河堤两岸的人驻足观看,文人骚客吟诗作赋。
只不过在苏暖暖身后三丈,跟着一个光头和尚与一个布衣青年,此意境与之相去甚远,颇煞风景,若非苏暖暖隔三差五便回头与二人巧笑相谈,以示相熟,众人几以为这是一个花和尚与一个浪子,便要将他们赶走,扔进大运河之中了。
苏暖暖走几步路便弯腰低下采河堤上的花,不一会儿,便满满一怀,陆远么,却是背着一个大袋子,大袋子臌胀,走路时铿铿作响,正是苏暖暖今日行酒令挣的铜钱,陆远替她提着了。
“看起来她心情很好么,不过,她为何不将这些铜钱换成银两?”陆远与净因并排走着,时而与净因闲聊着。
“这些铜钱换不了几两银子。她应是要将铜钱散给城外的孩子。”净因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