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寂寥,月上梢,繁星缥缈,篝火伴风摇……
“是否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赌约?”沐夕冉笑道。
“我的记性还不错。”柳无痕道。
“跟我讲讲你梦中的姐姐。”沐夕冉道。
“梦中的她跟我,皆是孩童模样,她总是习惯照顾、保护于我。”说到此处,柳无痕陷入沉思,面相略带神伤,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继续说道:
“多年以来,梦中一直是那个雪夜,我与她乘车回府,路上遭人截杀,只记得我们在雪中不停地跑,不停地逃,直到再也挪不动半步……那刺耳的踏雪之声如索命之音,不停在脑中回响……”柳无痕边说边伸出五指,狠狠地抓在额头,仿佛那索命之音正在脑中……一时间,竟汗如雨下,他强打精神,继续说道:
“直到那追击之人来到身前,她竟毅然挡在我身前,替我挡下那毙命一刀……我永远忘不掉,她最后那回眸一笑,在那纯白之上,血雾之中,像是无边黑暗,将我吞噬……”
柳无痕说罢,仿佛迷失在那梦境之中不能自拔,呼吸忽而急促,浑身不停颤抖,沐夕冉见状,轻挪玉步,靠上前来,将他拥入怀中,温暖着那冰冷的躯体。
良久之后,柳无痕慢慢平复,深呼一口,略显无力,冲沐夕冉说道:
“谢谢。”
沐夕冉见他恢复过来,浅浅一笑,坐回远处,稍有思虑,又开口道:
“你可记得,那行凶之人的模样?是否是那绝天命?”
柳无痕听罢,摇了摇头,说道:
“梦中那人面目模糊,我却记得他缺了右臂。再说,管他是与不是,或许,只是梦而已……”
沐夕冉眉头深锁,沉思片刻,开口道:
“还记得,水家渡船那晚,你曾说过,或许你真的有个姐姐,只是不曾记得,为何会不曾记得?”
柳无痕听罢,黯然神伤,合起双眼,轻叹一口,幽幽说道:
“不知为何,我未有丝毫关于童年的记忆,六岁之前,皆是一片空白,六岁之后,亦只是记得些片段,在我记忆之中,除了母亲,并无其他亲人。”
“就连你父……就连那绝天命,你也未有丝毫记忆?”沐夕冉稍显急切问道。
柳无痕听罢,面露凶狠,咬牙切齿道:
“除了他亲手杀了母亲那夜……关于他,只有母亲不停的耳语,她告诉我,绝天命不配做我的父亲,只是仇人!”
“可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血浓于水,倘若有机会,你当真下得去手?”沐夕冉问道。
“我不知,母亲为何要与他成亲,亦不知为何要生下我,我只知,记忆中我从未跟他有那父子之情,我的母亲亦是恨他入骨,却惨死于他的刀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血浓于水,只是世人俗见,怎能抵得过这血海深仇!”柳无痕愈显激动,双拳紧握。
“或许,事情并非是你想象中那般,或许,你忘却了太多重要的事情,亦或许,这皆是一场梦,一场纠缠住你的噩梦……”
“噩梦,才要由我亲手斩断!这便是我活着的意义!”
沐夕冉轻叹一声,不再发话,只是静静地瞧着沉浸于仇恨之中的柳无痕……
风,萧肃,心难渡,草木荣枯,何日破迷途……
…………
…………
沐夕冉稍稍回神,望着奔向远处的柳无痕,脑中纷乱如麻,此番变故,有些出乎意料,一时乱了方寸,不知该如何是好。
齐顾勋见两人反应,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吃惊之相,呆滞在原地,心里暗暗回想自己所说之话,究竟是何处让这两位生了如此变故?
“老齐,这是怎的?发生何事?”
陷入沉思的两人被这宋大公子一声惊醒,回头望去,只见宋寒睡眼惺忪,揉了把眼,用衣袖拭去嘴边口水,伸个懒腰,站起身来。
齐顾勋回过神来,迅速摸入车厢内,在宋寒耳边一番耳语。
宋寒听闻,亦是一脑袋浆糊,皱起眉头,煞有其事的思考起来。
沐夕冉又是片刻沉思,才暗下决心,向齐顾勋施礼说道:
“麻烦齐护卫借马匹一用。”
齐顾勋听闻,向宋寒投去询问的目光,宋寒见状,慌忙开口:
“沐姑娘怎的如此客气,救命之恩,休要提这借字,齐护卫,快快为沐姑娘备马!”
沐夕冉转首看向宋寒,抱拳施礼,道:
“多谢了!不必麻烦齐护卫,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跳下马车,朝路旁栓好的马匹走去,宋寒见状匆忙向齐顾勋说道:
“老齐,多备几匹马,你挑几个好手跟着我,亲自陪沐姑娘走一遭!”
齐顾勋一听,暗叫不好,这宋大公子怕是见了美人,忘了性命之忧,这两人听到血衣屠夫消息才有此变故,此行自是与那血衣屠夫有关,贸然随他们而去,只怕凶险异常。
想毕,齐顾勋一把抓住将要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