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两?二狗,这……等等,”赵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她刚要夸奖陈冬生两句,突然想到某个问题,带着一丝质疑的问道:“你说的那个荒山,是不是清泉山北侧的小山包?当日发生火灾的源头地?”
“没错,正是西北侧的荒山,当初他们就是想把这个荒山的荒草烧掉,这才放火烧山。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这几天咱们这里刮东南风,荒草刚刚被点燃便给大风把火势引到了邻近清泉村的陈家庄……”
窗外的陈冬生,说到这里,语气中有明显的哽咽。想起大火中枉死的亲爹,以及还在卧床休养的娘,他眼中闪着灼灼的光。
“这、这荒山买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呀,我听说,这个山很奇怪,种什么死什么,根本就不能种庄稼呢。”赵嬷嬷皱着眉头,似乎在反驳陈冬生的话,又像是在给绮芳解释着。
虽说陈二狗谈下来的价格挺便宜,那个荒山基本上就是白送,可没用的东西送了她们也用不上呀。再说了,这里毕竟是引发火灾的源头,怎么看都有点不吉利呢。
“哎,嬷嬷,先听听冬生的想法,”王绮芳冲着赵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先不要着急,接着转头问向窗外,“冬生,我想你把这个荒山加进来,是不是有别的用处?”
陈冬生听了绮芳的话,脸上顿时一亮,没想到这位足不出户的少奶奶如此精明,竟能从他的简单讲述中听出问题。看来,这次他的决定没有错,跟着这样的主人,他陈冬生早晚有振兴陈家的那一天。
“回少奶奶、赵嬷嬷,这个荒山的确很贫瘠,但咱们买它不是为了‘山’,而是为了‘荒’。”陈冬生故意顿了顿,给屋里的人思考的时间,片刻之后,他继续说道:“根据太祖皇帝的《大周律》,为鼓励垦荒,凡开垦官府登记在册的荒地者,前三年可以免除一切农赋税,每开垦荒地十亩,朝廷出银赠开荒者耕牛一头。而那座荒山,因为土地贫瘠、位置不佳,一直都没有人开垦,是青州县衙遗留很久的荒山——”
“哦~~我明白了,如果买下这座荒山,咱们的庄子可以三年不交农田税……不对呀,咱们其他的土地并不是荒山,那——”
赵嬷嬷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掌,但还没有高兴多久,又想到现实的问题,再次发问道。
“呵呵,赵嬷嬷不愧是见多识广的老人,考虑事情就是周到,”陈冬生先是毫不吝惜的夸赞了赵嬷嬷一番,紧接着话头一转:“本来事情也的确如您老所担心的这样,清泉村的这片山地,原本只有荒山是正儿八经的‘荒地’。但,当日买下清泉山的主人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背后有靠山的豪商。他们借口荒山和清泉山土地相连,便干脆把清泉山和荒山合并在了一起,全部按荒山去算,买下来的价格也是极便宜,根本不足千两。”
话说到这里,赵嬷嬷也没有了疑问,她咂摸了咂摸,满意的点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绮芳。
绮芳听完陈冬生的描述,沉吟片刻,问道:“这么说来,地契已经是改好的?还是,需要打通县衙和清泉村里的关系?”
“唔,地契是改好的,不过,最好是给办理手续的主簿和核实土地的保甲包点茶水银子!”
虽然不齿罗总甲和冯主簿包庇火灾凶手的行为,但陈冬生长年在外面讨生活,对各种潜规则还是非常了解。听完主人的话,他忖度了下,把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好,陈冬生,这个差事你办得好,”绮芳对陈冬生的表现非常满意,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陈冬生便顺利的通过了她的考验。绮芳从荷包里摸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抬手交给赵嬷嬷,“嬷嬷,下午你拿着我的印章和陈冬生去县衙办下手续,扣除买庄子的八百两,一百两给县衙的主簿,八十两给当地的总甲,剩下的二十两聘请个讼师,让他帮忙制定一份没有任何漏洞的契约。”
“讼师?七娘,请讼师干什么,咱们又不打官司?”
话说,在古代,讼师这个职业可不是什么太光彩的职业。一旦提及帮人打官司、写告子的讼师,人家就会想起靠法律欺侮、压榨贫苦百姓的文明流氓。赵嬷嬷长年在内院生活,很少和外界接触,但对这个职业同样没有什么好感。
她一听七娘要拿出二十两来聘请讼师,连忙劝阻道。再说了,不就是写契约么,根本就不用讼棍,随便找个落魄的举子,一钱银子就能写一份花团锦簇的契约呢,何苦花高价请什么讼师?!
“嬷嬷,别急,”绮芳不是本地土著,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办理房产过户这种牵扯法律的业务,最好先咨询法律人士,否则,真要是有什么问题,等事情找来了麻烦也大。她把银票塞进赵嬷嬷的手里,柔声解释道,“咱们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俗事,万一有什么遗漏,到时候也是麻烦事儿。再说了,化良田为荒地,本身就是钻了大周律的空子,如果不把契约规定好,真要是被人翻扯出来,咱们也不好办呢。”
绮芳的这句话提醒了赵嬷嬷,她原本不解的脸上闪过一抹恍然,没错,讼师这种人吧,端看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