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口,朝北的避风港内,大大小小的船少了三分之一,客运码头上,几辆马车直接开上了一艘大船。
停当之后,第二辆车的车夫从车顶上跳了下来,然后隔着门板问道:“七少爷,咱们‘全忠社’既然已经从杀龙港撤了出来,为什么还要回去?”
“撤出来,那是咱们懂江湖规矩,‘世忠社’的大龙头现在威风八面,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马车内传来声音之后,车门被轻轻地推开,从中走出来一个蹁跹公子哥,模样生的极好,不似粗汉,倒时像极了戏文里的书生。
他身材修长,比车夫还要高半个头,蜂腰猿臂看着就卖相极好。
上嘴唇留了些许胡须,打理得极为干净,手中一把折扇,下了马车负手而立,看了看四周,继续说道:“现在咱们回去,又不是跟耶律阿保机抢地盘,不过是做生意而已,办报犯法吗?”
“七少爷,这办报……本就赚不了几个钱,还去杀龙港那种地方,是不是……”
“你觉得如此大费周章,有点浪费精力和时间,对不对?”
车夫没有吭声,但低下了头,显然,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笑了笑,这位七少爷淡然道:“我们办个报纸,卖得好自然是不错,卖得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份报纸给咱们‘全忠社’吹一吹,何乐而不为?”
其中的关键,七少爷显然没细说,但杀龙港的事情,绝非是简简单单的自由办报,作为“全忠社”大龙头朱温的儿子,行事又怎么可能如此的简单。
“我朱友文这次回杀龙港,要是再不拿出点像样的业绩出来,以后啊,可就只能在家混吃等死了。”
啪。
朱友文把手中的折扇打开,略微扇了扇风,然后看着远处的大海,眼神坚定:“这次北苍省的状头,就是杀龙港的本地人,‘宝珠椰子饭’的杀鱼仔,没想到竟然有这般际遇。到了杀龙港,备一份厚礼,送往‘宝珠椰子饭’。”
“是。”
没有问七少爷为什么这么做,车夫应了一声,将此事记了下来。
扇着扇子的朱友文接着说道:“到时候可以向这个杀鱼仔约稿,他是状头,沾沾喜气也好。”
“是!”
不一会儿,伴随着浓烟滚滚,大船靠自身动力先行出港,出港之后,风帆立刻升了起来,凭借海风和洋流,朝着北方而去。
码头上,有人拿望远镜看了看进出海口港的船只,然后道:“‘全忠社’的人往北方去了?是去南苍省还是北苍省?”
“现在哪有去南苍的,肯定是去北苍。”
“就是不知道‘光头朱’的儿子在不在。”
“他儿子那么多,真的假的几百个,肯定在。”
“他妈的,这次去办报的人,怎么这么多?”
“到时候抢人肯定要打起来。”
“王彦章回复了没有?太原那边要是能送几十根笔杆子过来,咱们在杀龙港,肯定能先站稳。”
“老王他说要先过完六十五岁生辰……”
“我过他妈个%¥#*&@#”
一通口吐芬芳之后,海口港内之人这才顺了口气道,“这老小子就是两头通吃,他妈的,还拿他没办法。”
“他现在跟安敬思在太原打开了局面,已经打算竞选北都进奏院选人,有安敬思的钱,他百分之一百能当上。”
“艹他妈的,这老东西……”
“都进奏院选人,不一样啊。随时可以入京不说,还能在中央进奏院上发言,份量孰高孰低,他不傻。”
“妈的,还是南海缺人。”
“沙赞现在搞了义务教育,一两年内,就有人用了。”
“管不了那么多,这次到了杀龙港,谁笔杆子硬,就抢谁。千字八块不行就千字八十,赔本赚吆喝都不亏!”
“眼下就只能砸钱了,老王没把握之前,他不会下场的,现在他爱惜羽毛的很。”
“啐!”
杀龙港宛若一台戏,台上热闹非常,然而台下,却是非常热闹。
原本杀龙港的船就多,每天还有那么多贸易船,然而这一回,却是有一点海上交通堵塞的感觉。
导引船都有几条被撞坏,船坞船厂的排班表都是满的,临时工请了一万多还不够,还在招工。
不说东港如何,西港这里还受了海贼袭扰的,可短短时间,所有的客舍、旅馆、酒店,都住得满满当当。
新加的床位、客房,多到做这等买卖的老板们,自己住到了灶间甚至是牲口棚,把自己的主人卧室都让了出来。
每天都有开工的工地,或是扩建屋舍,或是搭建通铺工棚,总之,都是为了主人。
连杀龙港的老人,都从未见过这等热闹,一个个的感慨,这自从沙专员来了之后,那真是国泰民安、百业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