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角并不能感受到相对弱小势力的恐惧,但唐烎是能够感受到的。
所以跟王角的见面,除了“投资”之外,还有他作为原韶州州长的一点判断。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地方官僚们的一系列心路历程。
“我们也不仅仅是我们,包括循州、潮州吧,在之前都是比较怀疑劳人党的武装力量。当然,也比较希望劳人党跟岭南进步同盟彻底决裂,最好打一场烈度有限的仗。”
“因为岭南内部的情况,其实是比较封闭的,大多数时候对劳人党的了解,都是通过道听途说。公开渠道的新闻,其实关注度也比较低。。再加上广州方面的宣传,基本上就是描述成了蛊惑农民的邪教团体,也就更加不放在心上。”
“认真来说,这两年普遍都是想要做袁绍、曹操的心态,劳人党就是黄巾兵,闹得声势浩大最好,闹不大,我们也可以借机反劳,然后捞取政治资本。”
“河北的新任瀚海公张格,在岭南这里也是有盟友的,因此鼓吹的力度非常大。”
“久而久之,也就对劳人党的武装力量没有真正的概念,基本上就是谣传的两三万老式大铳,然后全是农民。”
唐烎的话,让王角有些不解。
“可是我们已经打下了长沙、南昌,尤其是南昌,这是我们第一个实际控制的大城市,难道就没有一点影响吗?”
“广州可是南都啊,南昌是什么?长沙又是什么?在广州人眼中,天底下没有比广州更好的城市,而且也是都城。南昌的失去,只有少部分人在警醒。韶州内部也是不断地争吵,后来李公馆派出了钟太山去调查,陆陆续续也有一些商业渠道传回来南昌的请款。”
“那么结果呢?”
“结果就是一致认为,南昌就是一片废墟,南昌的城市人口成了累赘。”
“”
“你不要以为这是愚蠢的判断这其中涉及到江西房氏在岭南本土势力看来接受南昌人没必要,但是接受南昌的资本,就很有必要。而江西房氏的财力世人皆知。”
“我懂了,还是老问题。底层到底是吃糠咽菜还是自杀其实不重要也不必关心。”
“对。”
唐烎没有否认反而很爽快地承认了这一点,并且接着道“体制中人,天然有心理优势的。体制之外的底层,根本不能左右他们升官发财那么江西房氏自然才代表了南昌。那一百多万南昌人跟隔壁街道的野狗是没有分别的。”
“厉害”
王角也是佩服贞观两百九十五年之后的一系列动荡居然都没有震慑到如此僵化的官僚集体,可见其老旧体制已然是跟僵尸一般完全没有获得新生的可能。
“所以,哪怕劳人党的影响力在不断扩散,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实权人物集体之外的人群。就以学生为例,豪门的学生是很少有接触劳人党的,韶州的劳人党也多是集中在工商中在工商家庭,至多就是小门小户。”
对这些唐烎还是心中有数的,“那么对于我们而言,权力既然没有失去,那么就不需要担心。想要夺权,没有大炮怎么行?你要知道,我们在曲江县看到的劳人党街头活动,那基本跟看见乞丐没有分别。这样的判断之下又怎么可能正视到劳人党事实上的发展壮大?”
“我们的政策调整,一直是持续性的,也有大量外省的进步分子来湖南、江西参加建设,其中不乏进步学生难道岭南也不管吗?”
“管?各州县简直喜出望外好么。”
“嗯?这是为何?”
“因为这些人,留在自己治下,那都是添乱,影响自己做官捞钱。跑去又穷又破的湖南、江西的山区,不正好眼不见为净?还少了麻烦。”
“难道就看不到对你们地方统治的危害吗?”
“能又怎样?就说韶州好了,按照道理,我今年卸任。那么韶州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继续当韶州州长,那自然最好,还有五千随时听从命令的部队,那更是好上加好。可要是失势,被广州钳制住,我只想赶紧走人,换个地方做官。”
“厉害”
王角不得不承认,这些老牌官僚,蠢是不蠢,只是坏而已。
“所以,有一说一,岭南绝大多数地区,对劳人党的概念都是错误的,对劳人党武装力量的判断,也基本是基于想象,不是基于真实。”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烎也有些气,他也是事实上被“坑害”的那一批人,而且可以说是代表人物。
“等到劳人党的部队摧枯拉朽,攻城略地跟吃饭喝水一样,才让人感觉到了压力。可即便如此,像我们韶州本地的想法,还是坐山观虎斗,我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驱虎吞狼,让江东势力进入岭南省。”
“依然对劳人党轻视?”
“对,依然是轻视的。因为在我们看来,面对岭南几十万大军,还有装甲火车、大炮,还有王牌师,一群泥腿子组成的部队,不就是大型丐帮吗?”
“”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