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蒙古贵族确实有些疯狂了,这不仅仅是利益,还在于威望,就这些悄无声息的灰溜溜逃回去,扔下几十具尸体就这么跑了,以后还怎么和兄弟们争夺大台吉的位置?就算是日后出兵打仗,自己身负如此败绩,父汗怎么可能再把重兵交给自己?
眼看着自己一片光明的前途就要被这支奇怪的军队毁了,年轻的蒙古贵族离真正的疯狂已经只有一步之遥了。
“少爷,请等一下。”就在怒火和焦躁马上就要燃尽他最后一丝理智之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声音如同冬天的一桶冰水直接从头浇下,瞬间就把年轻人满腔怒火熄灭的一点不剩。
“师父,您来了?”年轻的蒙古贵族马上拔马转身,身后三十步外,一匹黑马上端着那位一身黑袍的老人,他全身都包在一袭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如刀锋般锐利的双眼。
“你过来一下。”老人用略带干枯的声调说道。
年轻的蒙古贵族策马走到离老人马前五六步时才停下,安静的等着老人的命令。
见黑袍老人出现,其余蒙古骑兵都不自觉的躲远了一些,只有6名身披黑袍骑黑马的青年面色冷峻的跟在老人马后。
老人双眼精芒一闪,明显对于年轻贵族这个“师父”的称呼有些不满,却没有说什么,只点手让年轻人靠近一些,老人用枯瘦的手指指向正在缓慢下山的振威军,“小子,告诉你,别想着劫掠,悬出重赏,让你的手下用命去试探出这支军队还有什么隐藏的实力,凭这些情报就能让你在你父汗那里赚个盆满钵满了。”
言外之意,这时候还想着用劫掠成果去提升士气,你小子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就算劫掠成功了,你小子能把这些百姓带走?做梦吧你,正在缓缓逼近的步军能把你小子射成筛子!
年轻贵族听到这些明显不那么客气的话,却没敢有一丝一毫的异议,马上躬身施礼,“我马上去办,师父放心!”
老人没再说什么,只是拔马转身离开,身后的六名黑袍青年始终一言不发。
年轻贵族却不敢多问一句,挥手把所有蒙古骑兵召集过来,手中的马刀直指已经下到半山腰的振威军,“破阵者赏召图官职!擒敌一人者赏明安图官职!不论生死!”
所有听到此令的蒙古骑兵都呆了,这是真正的重赏!
召图,也就是百户长,明安图是千户长。虽说现在的百户长和千户长并不能真正掌控一百户和一千户,但起码也能指挥一百名和一千名骑兵,是名副其实的中高级军官。
而且只要破阵就能到手一个召图,只要擒敌一人就能到手一个明安图,还不论生死?
什么叫天降富贵,这就是了!
这要是还不积极,那真就是一等一的蠢货了!
没有任何人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所有的蒙古骑兵在瞬间就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发出了完全不类人的狂叫声,转身纵马疯狂冲向山包!
远处老人传来一句悠悠之语:“小子,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着,以后你能不能出人头地就看你今天有没有眼睛了。”
端坐于马上的张亦隆居高临下,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却完全无法理解,穿越三人组对明末的草原了解的实际上非常有限,三人手机上的资料不少,尤其是重度“松鼠病”的胡新明,手上的资料要是换成纸质书,估计能装满二三个蒙古包。但问题在于,三人无法将死的书与活的人对应起来。
例如达阳,史书上只不过就是简单的半句话,大成台吉鄂托克台吉达阳随征。就这么半句,张亦隆可以理解为什么没有后面。因为所谓的随征就是跟随蒙古右翼三万户迎击林丹汗的西征,结果自然是被打得一败涂地。估计达阳既使没在战场上被杀,也会被林丹汗囚禁,等到皇太极西征之时,林丹汗自然不会让如此年轻且心存敌意的人活着。
所以张亦隆压根认不出远处那个黑袍人的身份,只能大概判断出是一个地位极其尊贵之人,有那么片刻,张亦隆都想取出身后背负的那杆峨眉331式狩猎步枪,目测自己距那个黑袍人的距离有八九百米,已经超过了狩猎步枪的表尺射程,但张亦隆有一定的把握能在五发子弹内击中此人。
只不过,他值得用5发子弹去打吗?
张亦隆犹豫了,就在他犹豫之时,黑袍人已经策马离去。
多年以后,张亦隆一直在后悔,今天没有果断开枪,要是有预知能力,别说浪费5发了,就是把身上带的30发子弹全打光,张亦隆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没等张亦隆完成评估,山下的蒙古骑兵突的爆发出一阵充满野性的吼声。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张亦隆就吃惊的看到这些蒙古骑兵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势若疯虎的向自己一行人扑来。
没有阵形,没有阵式,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组织性,完全就是一窝蜂的往上冲。仿佛自己一行人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正在下山的羔羊!
饿虎扑羊,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