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来说,现在高家商队上到当代家主高志节下到负责放牧的伙计,仍处于一种无知的幸福之中。
当然,在口外草原这种法外之地,幸福也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法外之地的特色就是强者为尊!
你的刀快,拳头大,手下小兄弟多,那就能站在法外之地的食物链顶端。
高家商队自然也不例外。
傍晚时分,随着候老镖头一声充满苍凉的号子:“全队歇了!”
行走了整个白天的商队停了下来,商队中的镖师和趟子手们齐身高呼回答道:“歇了!”
对于商队中的大多数人来说,现在才是一天最忙碌的时候。
先要用大车围成一个车阵,然后是在护院武师和镖师的监督下从大车上卸下成捆的木桩,把木桩插在挖好的浅坑中。本来按候老镖头的要求,插木桩的坑必须深一尺五寸以上,从太平堡出发的头两天,大家还能勉强达标,现在已经是第四天傍晚了,多日积累下来的疲劳已经让所有人都觉得没这必要了,只要挖个浅坑把木桩竖进去就行了,商队里光武装护卫就有三百余人,哪支马匪敢来袭扰?
候老镖头之前还为此事大发雷霆,可他只不过是两家镖局和高家护院武师共同推出来的主事人,并不是军队统帅,他就是下令,真正肯认真执行的也只有他自己“兴盛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如此一来,除了把自己人累个半死以外,再没别的意义。
对此,候老镖头的大弟子,一盏灯梁正仲私下劝过师傅,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镖局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现在高家家主都不出面,护院武师和高家家丁、伙计们都在一旁抱着肩膀看热闹,总不能每天扎营时都要靠“兴盛镖局”的十几名镖师和几十名趟子手挖坑竖木桩吧,就算大家辛苦一个时辰干完了,可晚上的值夜怎么办?
听到爱徒的劝告,年过六十的候老镖师思考了好一会儿,最后也只能长叹一声,不再提什么挖坑深度了,只要木栅能竖起来,就算完事了。
竖完木栅之后,高家家丁和货栈伙计还要帮着各位大人物们搭建牛皮帐篷,这算是候老镖头最后的坚持了,否则就会是先搭建帐篷再竖木栅。
等高家家主等大人物们进入牛皮帐篷休息后,很多人的工作才正式开始,放牧人要负责把所有的大小牲口喂饱了,特别是已经拉了一天车的驮马和骡子,它们需要好好的休息和刷洗。
厨子们把挑中的肥羊放倒宰杀,每天还要宰杀二头菜牛,毕竟喂饱五百多张嘴不是什么容易事。
洗菜择菜和面之类的粗活自然是由那些高家家丁和货栈伙计的家眷完成,厨子们也只负责大人物们的伙食,包括趟子手在内的大多数人的伙食是也是由这些家眷们负责的,味道可想而知。
看着一盆盆喷香的手把羊肉由漂亮的丫鬟送入牛皮帐篷内,再想想一会儿送到自己脸前的只是一盆没什么油水的白菜烩土豆,顶多再加一碗只有骨头没有肉的牛骨汤,很少有人不抱怨的。
可抱怨了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没有。
徐安都是兴盛镖局的一名趟子手,还是新入行不到二年的趟子手,按镖行的规矩,现在这种大活儿是绝对论不到的他的,只不过这一次高志节开出一个让候老镖头无法拒绝的高价,所以兴盛镖局所有能动的镖师和趟子手都被动员了起来。
徐安都今天要值后半夜,所以现在是他一天中少有的清闲时刻,随手拔了根青草,弹去上面的泥土后放入嘴里嚼着,想靠着青草的甘甜挺过晚饭前最痛苦的等候时光。
“想什么呢?”一个声音背后传来。
徐安都连头都没回,听声音就知道是高家的护院家丁,这个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少年有一个相当有乡土气息的名字,高田。
“没什么,等着吃饭呢。”徐安都把看向那些苗条身影的视线收了回来,这些丫鬟都是卖身给高家,就自己那点工钱,存上十年都不够给一个丫鬟赎身的,除非自己能升到镖师,能分到几分或是一厘身股,否则就真的是在做春秋大梦。
“又在偷看我们高家的丫鬟?”高田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在徐安都身边,“怕什么,看看又没事。”
“看了也白看,”徐安都轻叹一声,往后一仰,倒在柔软的草地上,丝毫不理会一直飞舞的蚊虫,只想享受一下这难得的悠闲,“到是你,想好了到口内怎么办了吗?”
“没有,”高田同样拔了根青草,扔到嘴里嚼了起来,“你知道的,我是家生子,我家老爷虽说在出发前说了等到了口内就允许我们赎身自立门户。还许诺了给我们每人一笔安家费。”
说到这里,高田左右看了看没人,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可我听说,给的钱根本就不够我们自立门户的,等打点完官府,办下户籍,也就没剩下什么了。所以最后还是要给我家老爷当佃户或是家丁,顶多就是能有个自己的小家。”
“你听说?”徐安都腾的坐起来,“这种消息你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