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马东仁的从容,王有望的表现就要差多了,听到自己要跟着一起出堡去签什么投降书,王有望差点在商会议事大厅里就直接开骂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骂谁?骂已经跑得没影儿的吴为?骂为了保全马家家业而不惜出堡送死的马东仁?还是应该骂为了贪恋那点黄金而选择留下来善后的自己?
王有望不知道,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简单的安排了一下,再把自己的三弟叫到身边,小声的吩咐了几句。
王传福一脸惊恐的看着脸色惨白的大哥,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跪在地上给王有望磕了三个头,然后沉默的看着大哥带着几个仆役匆匆离开了家。
离振威军提出的最后时辰还有一刻钟时,太平堡南门大开,一支百余人的队伍吹吹打打的就走了出来。
打头是开道队,商会仆役举着四块大木牌,白色木板上用红字分别写着肃静、回避、商会、马。
开道队后是三十名吹鼓手,他们一边走一边演奏着各种乐器,曲调是太平堡商会最常用的欢庆调。
吹鼓手身后是旗队,当先是一面尺寸巨大的商会会旗,后面是会长的认旗,再后面是足足二十面各色旗帜,迎风招展,看着很有气势。
旗队之后就是两顶八抬大轿,十六名精壮的轿夫喊着号子,抬着二顶绿呢大轿颤巍巍的走在队伍正中间。
轿子后面是五十抬大箱子,每个大箱子都由两名仆役用杠子吃力的抬着,显示出里面装的货物份量相当沉重。
本来按照商会的常例,商会正副会长出行时,要有五十堡丁或是商会私兵在前后开道和护卫,只是这一次是出堡请降,再用堡丁护卫就显得极其可笑了。
排场是挺大,可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走路也显得很没有精气神。
原因无他,对面是一座驻扎了三四千人马的军营,这么趾高气扬的过去,不是找死吗?
几乎就在堡门大开,商会仪仗队出堡的同时,振威军营盘内军号嘹亮,牛皮战鼓鼓声激昂,营盘门口的拒马被快速搬开,两队人马喊着整齐的号子跑出营盘。
“妈呀!”之前勉强还能维持些许精神的木牌队最先崩溃了,举牌手们扔下木牌转身就跑,他们手无寸铁,实在不想送死!
“拦住他们!”揭开轿帘一角的马东仁怒骂一声,几名商会管事赶紧从轿旁赶过去,用手中的马鞭把木牌手们重新赶回去。
等商会仪仗队结束这短暂的混乱后,他们才发现,振威军出营的二队人马视他们于无物,根本不加理睬,而是出营后马上右转,跑向远方。
“会长……”一名管事气喘吁吁的跑到轿子前,“他们这是?”
马东仁脸色阴沉的看了一会儿,放下轿帘,“没事,他们是去封锁东门和北门的。”
“啊?”管事脸色同样难看,他是少数知晓马东仁计划之人,听到振威军派兵去封锁东北二个堡门,不由得惊叫出声。
“没事,我们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走!”轿中传出马东仁冷淡的回答。
管事暗叹一声,收起马鞭,重新回到轿子旁的位置上。
整个仪仗队吹吹打打走得很慢,从太平堡南门出来,走了近半个时辰才走到振威军营盘前。
“嗖!”一支响箭带着怪啸从营盘内飞射出来,准确的钉在木牌手五步前的草原上。
“噗通”一声,举着“肃静”木牌的年轻人直接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有请马会长和王副会长!”一名年轻将领健步从营门走出,手按长剑剑柄,扔下一句冷冷的话转身就要回营。
“大人请留步,”管事这时不得不出来说话了,他跑步上前,躬身行礼,“请问大人,只允许两位会长入营吗?”
年轻将领转身盯着中年管事,手中长剑出鞘了寸余,“怎么?你们这么多人还想全部入营?”
“不敢不敢!”管事都不敢伸手擦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他们都会留在外面,只有我们几个商会管事跟着入营。”
年轻将领向他身后看了看,“行吧,那你们就跟着进来吧,入营后不许乱跑乱动,否则杀无赦!”
“是!是!”管事赶紧跑回到轿子旁,伸手撩开轿帘,轿夫压下轿杠,马东仁步出绿呢大轿,轻轻抖了一下身上的绸子长袍,这才迈步走向振威军大营,身后跟着王有望和六名商会管事。
只留一名商会管事在原地约束仪仗队诸人。
马东仁心如止水,完全无视整座营盘冲天的杀意,大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