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时光飞转,悠悠而逝。
分明在玉都院中勤恳修行的时光仿佛就发生在昨日,可是一转眼,柳元正已经彻底隐居在了天门峰。
原本幽寂了一段时间的金章峰也恢复了人声喧嚣。
短暂而紧促的诸般科仪规制之后,五雷仙宗功字辈弟子入住金章院,粉墨登场。
除却元字辈诸道子召开法会的时候,柳元正有过短暂的现身之外,这位道子大师兄深居浅出,绮云洞那紧闭的门户,将他与天地,与诸同门彻底的隔绝开来。
即便是偶尔之中,天门峰上有道子开宴相邀,柳元正多也是以参道悟法之说推脱。
唯有一日。
适逢天变,云海之上,天门再度洞开,有齐云仙派与鼎霞仙宗两仙人降世,坐镇两界山,似要准备酝酿第四场劫运。
是日,天门峰中,不少人看到了柳元正脚踏雷光的身影。
少年蹈空步虚,立于天门峰上空,明亮清澈的眼眸之中,阴阳二色流淌,遥遥望向两界山的方向。
此举引来诸修注目。
盖因此前,柳元正乃是劫运主角之说盛行,便是五雷宗诸同门,不少人都信了三分,此刻柳元正现身,诸修皆以为这位雷宗大师兄又要动身奔赴两界山。
他们似是隐隐在期待着甚么大好事情。
可惜,柳元正只是这么远远地看了一会儿,抿着嘴一言不发,只是隔空与近在岳霆峰上空的宗安道人对视一眼,随即复又化作一道雷光,没入绮云洞中。
他似是只准备这么远远地瞧一番热闹。
很快。
整个炎夏,便这样过去了。
……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
太华仙宗,主峰道殿。
殿门外,西风萧索,道殿中,诸修云集。
鸿信真人端坐在正中,左右各立仙宗诸长老,大殿中央,正瑜道子风尘仆仆,恭敬而立。
良久时间,鸿信真人疲惫的睁开了双眼。
“这回,还是没见上他?”
听得掌教真人发问,正瑜道子遂点了点头道。
“回禀掌教,弟子往五雷仙宗拜山,于主峰得见宗安长老,问及元易道兄时,长老说他仍在闭关,参道悟法是大事,不好轻扰,若无要事,便难替弟子通禀。”
听得此言,殿中诸长老皆面面相觑,唯鸿信真人迟缓的叹了一口气。
“正瑜,算起来,这半年里,除了第一次拜山,第二次给他送经书之外,之后四次拜山,你都没见到他?”
闻言,正瑜道子复又点了点头。
“掌教明鉴,正是如此。”
话音落时,殿中有长老再难控制,脸上显出怒气来。
“掌教,此子端是骄狂!本已应下的事情,那日里他许诺的也是痛快,怎的方得了好处,转头便是这般做法,藏头露尾,多半是有意推诿,便是有天大的事情,怎好四次不见!依老夫看,还是直接去问他们师门长辈的好!玄门同气连枝,便教出来这样的后辈?”
一番话,教这长老说的声色俱厉。
可话音落时,空荡荡的道殿之中,却无人应和之声,便连鸿信真人也只是冷冷地望过来。
掌教真人一言不发,只是这样盯着那开口的长老。
无形的威压镇在这长老身上,只呼吸间,那长老便消去了通身怒火,讷讷不言。
可是掌教真人的目光却仍旧萦绕在这人的身上。
良久的沉默。
鸿信真人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好啊,直接去找人家长辈,难得吾宗还有个能拿主意的,那便你去好了,直去两界山,去找安文子道兄,当着雷道地仙面,当着仙乡两位仙人的面,当着两界山诸玄门修士的面,你再完完整整的骂一遍!
就说吾宗气运要尽了,老夫这个做掌教的、正瑜这个做道子首席的,一老一少,舍下脸来,四处去求人,好在人家元易心善,答应了下来,可惜转头闭关去了,几回面没见上,端是不当人子!
你就照着这个去骂!两界山骂完,去北疆骂!最后不尽兴,回中土来骂!最后,你再看看,你有几个道理!这都甚么时候了?吾宗现在是甚么光景,你还晓不晓得?修得也不是火法,哪儿来的这么大气性?
吾宗折在劫运里,都这会儿了,诸位还没回过神来么?不是昔年鼎盛的时候了!那些狷狂桀骜的臭毛病,再不改,吾宗怕是真的要亡在你我的手里!祖宗留下的山门,留下的底蕴,是教你这般撒野的么!”
隆隆道音在大殿之中不住地回响。
显然鸿信真人已然怒极。
原地里,那长老神情惶恐,听到最后,连忙面朝掌教真人,跪地而拜。
“弟子惶恐,断无此意!弟子知错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