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难以界定的古老岁月光阴之中,曾经鼎立了存神观想境界的道主选择了远行。
或许如同今日的柳元正一样,以不可琢磨的方式打入了悟境,而后更是贯穿了无垠道海,撕裂了道与法的罗网,揭开了岁月光阴的大幕,逆着光阴而上,在那被称为无何有之乡的地方,在与不可言说的诡谲厮杀着。
柳元正无从断定,这样的厮杀维持了多久的时间。
毕竟在那条路的尽头,岁月与光阴都已经被搅乱,一切都失去了古史应该有的秩序。
也许尘世的万古,不过是无何有之乡中的一瞬。
也许柳元正的一息,那无何有之乡中,便已经悄然煎熬了千百年。
毕竟,以如今柳元正足够雄浑与可靠的道识来看,那位存神观想之道主的状态,并不算是很好,不论是从血肉和道法的种种角度上去看,那位远行的道主都已经被磨灭了太多的痕迹。
那些失去的一切,无从断定是逆溯岁月而上的代价,还是与不可言说的诡谲之间厮杀的“伤势”。
最终落在柳元正眼中的,便只有了一道模糊的轮廓,那是存神观想的神形。
是了。
柳元正竟也后知后觉的有所感应,这尘世茫茫古史之中流传的万千道法与自己的紫府之道最接近者竟然是曾经被革出道纲之中的存神观想境界。
这是曾经真切发生在古玄门时代的事情。
以今日柳元正的见识再去回看,顿觉存神观想之法门与自身开悬道图的相近之处。
只是彼时,这一境界,先是横在了元婴境界与化神道君境界之前成为擎举道果之前最后积攒的底蕴而后甚至有天纵之才,更易法门将这一境界视作了修行的初始以存神观想之法,观想道图奠定了修行之处的性命交修之和谐。
不过实在难以说,这样的境界,到底是教修行更为轻易,还是无形中抬高了修行的门槛。
在一度盛行之后存神观想法门很快便衰败了下去。
最后这鼎立于道纲之中的完整一境界竟然就这样被革除了在短暂的璀璨之后彻底的遗落在了古史之中甚至莽莽岁月至于今日便是圣地大教之中都再难见到此境界的典籍存世,唯有那故纸堆里的只言片语记载着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或许,这样的变化也和此境界的道主远行有关?
在一切尚未彻底厘清之前,这位道主过于盲目乐观选择了抽离尘世与仙乡,仓促的踏上了征程?
又或者那发生在无何有之乡的厮杀与征战本身也是万古一世纠错的一部分?
一息之间,柳元正用极短的时间去印证和演化了一部分古史,道人认为,倘若昔年存神观想之境界能够真正长久鼎盛的话也许不需要至于今日,甚至可能在昔年器道之争的前后最晚不过是古玄门末年便能够有人推陈出新,在存神观想境界之上,鼎立出类似紫府之道的路来。
彼时,道与法之中的谬误,还未产生如同今日这样无法填补的裂痕。
诸多古仙还未受到葬曲的侵蚀,他们并未发自内心的癫狂。
或许只需要新道的开辟,无须争局无须量劫许多谬误在原初阶段便可得以消弭。
毕竟在如今柳元正的眼中,存神观想之道的诞生已经有类于半步新道了。
古玄门时道法驳杂,一切方兴未艾,尚未形成如同今日这样森严的道纲。
柳元正的推演与估量已经是一切都极近乐观的情况下可能存在的结果了但这悠悠万古,怎能没有挫折?
终究,道主远行,新道的根苗凋敝,万古一世纠错,今日争局开启!
轻声的叹息声音之中,无垠道海虚化的月华雾霭已经将柳元正的身形包裹在了其中。
源自于尘世的牵引力量已经施加在了柳元正的肉身上。
最后看了眼这绮丽的道海,柳元正轻轻弯下腰,在身形最后消失之前,于渐渐重归平和的道海中,轻轻地拘起了一泓水光。
对于尘世之中的人而言。
柳元正以雷霆洪流裹挟着化神道主打入悟境门扉之中,还是上一瞬的事情。
下一息那邈远的门扉再度于有无之际洞开。
如梦似幻的绮丽明光与无尽蒸腾的烟霞在那道清瘦的身影后展开,恍如瑰丽的长河,贯穿了悟境与现世。
归来时,便只剩了柳元正一人。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场生死斗法的结果。
呜咽的狂风似乎都因之有了一瞬的停滞。
漫空中柳元正冷漠的眼眸凝视着惊诧失语的薛进。
那一泓水光在柳元正的身后晕散开来。
道法如罗网,兜向四面八方,兜向这天地寰宇。
汹涌的元气席卷而来,几若月华雾霭,随着柳元正飞舞的碧蓝道袍而蒸腾。
下一瞬,道人清朗的声音回响在空灵幻境之中,回响在薛进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