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从一片黑暗中悠悠醒来。
他记得晚上十点多,他还在工位上加班。公司新上的一个项目的内测版,两天后就是上传的时间节点。
这最后一部分,他就是熬个通宵,也必须在天亮前编写完成,以便给最后的检测整合留出足够的时间。
陈亮正在电脑屏幕上,敲出密密麻麻的编程代码,忽然他的两眼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电脑屏幕上的代码忽然像活了的蚂蚁群一般,一只只歪歪斜斜地扭动着它们的身体。
陈亮的头颅内,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就如同有什么东西,瞬间在他的脑瓤子里爆开了。
陈亮的意识开始模糊,他身体如电击般地颤栗了几下,然后忽然一停。
下一刻陈亮的头颅失去了支撑,就像从椰子树上脱落的椰果一般,啪地一声,砸在了键盘上。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编程代码后面,几个单调的字母开始重复出现,并且一页一页翻了下去。
陈亮脸朝下枕在了键盘上,他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会儿,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
黑暗中,不知过去了多久,意识竟然像退潮一般再次回到了身体。
“咳……没死吗?”
陈亮吸了一口气,喉咙干涩地难受,但他依然在心头庆幸,毕竟他还活着。之前那样的感觉,他真的以为自己永远不会醒来。这几年,年轻人加班猝死的新闻并不少,更何况他已经连续加班了一周。
“这是哪里?医院吗?”陈亮艰难地睁开眼睛,四周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不远处有一道手指宽窄的冷光。只是那点微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完全起不到任何照明的作用。
陈亮鼻翼动了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里不是医院,空气中没有医院里惯有的那种让人烦躁的消毒水味道。
他的知觉随着意识的清明而逐渐恢复,陈亮这才发觉自己是脸朝下枕在桌子上的,脸部感到一种粗糙的触感。
陈亮像抬起一双假肢一般,抬起了下垂在身体两侧,已经有些僵硬的双手。勉力地支撑着桌边,艰难地直起腰来。
陈亮从抓着桌子边沿的双手,感到一种毛刺划拉的触感。桌面如此不平整,绝对不是他的办公桌。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陈亮茫然四顾,虽然四周漆黑一片,但影影绰绰中,他也能断定这不是任何一个他熟悉的地方。
陈亮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蹒跚地向唯一的一处光亮走去。也不知他趴坐在那里多久了,腿脚竟已经有些酸麻。
陈亮摸索着来到那道冷光的近处,心头不由地一跳。那冷光竟然是从一扇木格子窗户的边沿缝隙透射进来的。
“木格子窗户?”陈亮喃喃自语道:“这种老旧式样的窗户,现在恐怕只有影视基地才有吧?”
陈亮伸手将窗户推开,一大片月光如流水般泄了进来。
陈亮借着白亮的月光,扭身打量着他身处的这房间。
房间并不太大,内部面积大约三四十平,灰砖瓦房,房间中间有一根用作支撑房梁屋顶的大柱子。这样的建筑结构,让陈亮想起了他去帝都旅游时,看过的老旧四合院。
房间内很空荡。只有窗户对面,靠着墙那里,放着一些高高低低的东西,只是月光照不过去,那些东西都在暗影里,陈亮无法看清楚是些什么物什。
离窗户不远的地方,有一张厚实的长方形木桌,靠着那根大柱子放着。那木桌也不知用了多少年月,桌面已经严重变形,桌边的一角高高翘起着。在白亮的月光照映下,可以看见毛躁的桌面上满是黑亮的陈年油污。
陈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之前就是从这张桌子上醒来的。
陈亮的眉头紧蹙着。
因为老旧的木桌上,不仅放着冷透了的饭菜。此时还趴坐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花白,一身麻布青衣,头横枕在桌面上,左手耷拉在桌边,右手如无骨般,自然笔直地下垂在身侧。
“喂……”
陈亮喊了一声,向那人走去。他此时急于想搞清楚眼前的状况,能问问其他知道的人,显然是最简单有效的方式。
陈亮走到那人身后。他刚想拍拍那人的肩膀,将其打醒。
只是他的手在半空中,忽然停住了。
陈亮注意到,那人的头边放着一碗汤面条,碗边还耷拉着一根筷子,而另一根筷子正松垮垮地捏在他搭在桌边的手里。
“这人难道是在吃饭的时候,睡过去了?”陈亮心中疑惑,一个人要多困,才能在吃饭的时候睡死过去。
陈亮的目色一闪,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头滚过。他探出右手来,有些颤抖地试了试那人的呼吸。
下一刻。陈亮的脸色陡然大变。
“没……没气了……”
陈亮心头发颤,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离死人这么近,慌乱中陈亮的嘴唇一阵哆嗦。他刚想大叫,声音却在喉咙里哑住了。他忽然死死盯着自己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