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绿原野,来到起伏的山脉。乔木伸展着枝芽,掩盖着林间搏杀的痕迹。灌木在生命的滋润下,越发苍翠欲滴。夕阳落在高耸的石堡群上,勾勒出斑斓交错的油画,那是棕青色的砖石、黑灰色的烟火、还有暗红色的血迹。
时至傍晚,厮杀的战场一片沉寂。投掷的石弹散落在石堡间,折断的羽箭深深插入泥土。在石堡前的战场上,联盟和王国的民兵们神情麻木,低头忙碌。他们收敛着双方武士的遗物,把各自民兵的尸体就地掩埋。大地上满是深红的印痕,连雨水都无法洗去。只有茂盛生长的青草,才能把残酷的战场淹没。
袅袅的炊烟从石堡群中升起,在山林中遥遥相对。轻烟越过驻守的武士,环绕着望楼的旗帜,再升入深邃的天空。随军的祭司们唱起古朴的葬歌,祈祷着天神的降临,来接引逝去的灵魂。
歌声在风中飘散,旗帜在风中舒卷。在石堡群的顶端,飞扬着不同的旗帜。其中三分之二以上,已经替换为墨西加联盟的王旗,剩下的三分之一,却依旧是塔拉斯科王国的鹰旗。鹰旗的石堡环绕在阿帕钦甘西北,中心处便是塔拉斯科防线的核心,两百里山区起伏的高点,牢不可破的高山堡垒。
金色的夕阳洒落山顶的堡垒,国王的旗帜在望楼上猎猎飘扬。王室的雄鹰正展开双翼,飞向西方的天空。国王苏安瓜面无表情,伫立在石堡顶端。他凝视着代代传承的王旗,如同石质的雕塑,任夕阳拉出长长的阴影。隔着数十步,国王的卫队身披铜盔皮甲,手持铜斧长弓,肃然守卫在周围。
天光渐渐暗淡,残阳染红天地。年轻的国王垂下眼眸,缓缓开口。
“替换的王旗准备好了吗?”
“尊敬的国王,仿制的新旗帜已经准备完毕。等到夜色深沉,就会把传承的旗帜换下。”身后的亲卫俯身回答,声音低沉而坚定。
“召唤南路统帅奎尤斯。让他低调前来,不要带任何随从。”
国王保持着声音的平静。他转过身,看向东南的山林。在最后的阳光下,墨西加人的王旗隔空相对。血红的太阳在旗帜上飞扬,深蓝的战神绽放翎羽,黄绿的宝石熠熠生辉,刺痛了苏安瓜的眼眸。
国王微微仰头,压抑着眼中的湿润。天空广阔,山势雄奇,他脚下的堡垒是如此的坚不可摧。传承的王旗屹立在堡垒的最高处,一直见证着属于王室的荣耀。
从去年春耕开始,到今年春风吹过,已是超过九个月的厮杀。墨西加联盟主力被牢牢挡在阿帕钦甘两百里的山林中,始终无法突破。数万联盟武士停步在最后、最高、也是最坚固的防线上,撞得头破血流,不得寸近。
苏安瓜静静回想,无数个日夜的回忆涌上心头。厮杀的呐喊在天空回荡,流淌的鲜血将大地淹没。这场漫长的东南战役,也即将步入尾声,以他所未预料的形式,迎来惨淡的终结。
在这片犬牙交错的战线上,王国与联盟缠斗近年之久,早已把彼此的情形摸得通透。塔拉斯科王国先后集结了两万三千武士,一万精锐民兵,和五万普通民兵。而墨西加联盟总计动员了四万五千武士,超过四万民兵。双方近二十万人的大战,是天下从未有过的浩大史诗!
整场战役大致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王国收缩,联盟突进。从去年六月到十月,墨西加人在春耕时节发动突袭。联盟的武士们使用长弓、投石、火箭、纸火球,在新式武器的加成下,一路势如破竹。直到苏安瓜率领王室军团抵达,湖区的民兵和特科斯武士支援上来,敌军的攻势才被逐渐抵挡住。在这四个月里,王国损失了五千武士和一万五千民兵,丢失了一半左右的堡垒群。而联盟也伤亡了六千武士,八千民兵,在伤亡和推进上占据优势。
第二阶段则是双方相持,防线成型。从去年十月到今年三月,墨西加人的推进速度越来越慢,直至完全停止。面对依托山势的高山堡垒,长弓和投石都失去了作用。墨西加武士投掷出陶瓷的圆球,发出轰然的雷霆,一度撼动军心。然而,在神圣的王旗下,禁卫们的勇气从不动摇。铜斧禁卫挥动战斧,击杀近百名贵族战团,把墨西加武士凶猛的进攻击退。
当王国的长弓手集中射击,爆炸的陶蒺藜就再也没有机会被投入城堡。王都的工匠日夜不休,在半年的时间内,给前线陆续输送了五千把仿制长弓。数千长弓手分散在前线的堡垒群中,压的墨西加武士抬不起头来。联盟失去了弓箭的优势,王国的防线再次变得坚固异常。石堡群占据地利,难以攻克。双方的武士们在堡垒间成片倒下,随后谨慎收缩,消耗的重心就逐渐转向脆弱的民兵。投石和箭雨遮蔽天幕,互相交替,毫不留情的把民兵们击倒。
在近半年的时间中,王国又伤亡了五千武士,五千精锐民兵,一万三千湖区民兵。塔拉斯科人稳稳守住最后三分之一的堡垒群,阵亡的武士有四千都是特科斯援军。而联盟伤亡了七千墨西加武士,一万两千民兵。双方的损失开始持平,联盟的攻势已经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