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奭并没有关心叶安与大相国寺的冲突,只是在叶安临走之前给了他一把钥匙道:“老夫身无长物,没有什么东西可作你的贺礼,这辈子积攒下来的也只有这些束之高阁的书,其中不乏珍世孤本,若是你小子不嫌弃便以此作为读书处吧!老夫命不久矣……望你善待之!”
看着老先生殷切的眼神,叶安实在没有办法拒绝,这是老人家一辈子的积攒,也是汉家文明的一种传承,但他清楚,这是老人家为了堵自己的嘴。
小楼之中不是什么金银财宝,也不是什么绝世宝藏,只是一些书籍,但对于孙奭来说这些便是无价之宝。
双手敬重的接过钥匙,叶安小声道:“先生觉得这些书能否公之于众?”
孙奭哈哈大笑:“你可知道公之于众的代价是什么?一本书雕版印刷万册便要近两千贯的天价嘞!老夫这里的藏书何止千本?你若是有本事便把这些书全部翻印一遍,老夫便是感激不尽了!”
叶安笑了笑:“藏书是好事,可若是能天下流传,处处可得,那便是永不断绝的传承了,即便是改朝换代,也不需担心这些先贤智慧的流失啊!”
孙奭只觉得叶安是在说笑,并不在意反倒揶揄道:“若你能有这般的本事,那老夫必当登门而拜,以圣贤之礼向待!”
说完又把一个苫布包裹塞在叶安的怀中,小声道:“莫说那些,老夫这里有一本书,你拿回去看,其中之载颇为骇人,不当流传于世,你之家学颇奇异,兴许能看透玄机,圣人得此书命人毁之,三思之后又命老夫深藏,老夫翻书骇然,不敢通读!”
叶安想要打开,却被孙奭阻拦,眼中满是恐惧之色道:“拿走再看,拿走再看!”
虽然不明所以,但叶安还是把书揣进怀中,躬身施礼后便离开,天色以暗,正是行阴谋之时,他要入宫了…………
待叶安离开孙奭家的小院,老仆小心的上前看着感慨万千的孙奭道:“老爷,您真的把那书…………”
“莫要再言此事!”
孙奭扫了一眼老仆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又道:“从今日起闭门谢客,明日便入宫请辞!”老仆惊讶的看着自己老爷。
“九经先生为何要请辞?难道现在便要离圣人官家而去?!”
蓝继宗缓缓从小院的厢房中走出,看着孙奭惊讶的开口道:“官家夸赞先生博古通今,直言上谏,圣人亦是看重先生的,如何能在此时请辞?!”
孙奭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他道:“此乃吾之荐书,吝惜多日未曾上疏天家,今日便烦请蓝大官交由圣人了。”
蓝继宗看向门口纳闷道:“先生如此看好叶安?多日开门见客以求治国良才,如此多的名家大儒,能臣干吏来访先生不曾予荐书,怎生到了他叶安这里便仅仅小半日的功夫,便愿为他上荐书了?”
“这小子怪异的很,老夫今日与其激辩良久,竟然初心动摇,寥寥数语便让老夫心性不稳,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针砭时弊之言,老夫莫不能对!他的家学太过诡异,窥一斑而知全豹,虽儒学一塌糊涂,但老夫相信,只要他肯学,终有一日可为大儒矣!”
蓝继宗吃惊的看向孙奭:“先生是否言过?”
“言过?嘿嘿嘿…………此子若为天家所用,驾驭稳妥可为大幸,若不喜也万莫能弃,惹怒他必有翻江倒海之能啊!”
蓝继宗看着孙奭认真的眼神不知为何哆嗦了一下,边上的老仆低声道:“我家老爷最擅观人,大官勿谓言之不预也!”
蓝继宗苦笑道:“这小子就是个胆大包天的,今日明明要入宫面圣,却先把喜帖送了个遍最后拖到晚上才要入宫,老陈在东华门等的恶从胆边生,先生觉得他为何有如此把握?”
孙奭瞪了他一眼:“你问这么多作甚?他叶安必有妥善之法,从他一进门开始老夫便知他成竹在胸,得罪谁不好,非要得罪这小子。
宗室将门也该吃些苦头,这么多年在京中搜刮民财无所不用其极,与大相国寺纠缠作甚?自毁名声,看不出这小子对佛门厌恶以深?如何敢与佛门纠缠哟!一群蠢货!”
蓝继宗尴尬的笑了笑,叉手一礼告辞,他是真的想要看看叶安这小子如何化解眼下的危机,自己家都快被那些借债的人给围满了,还有心思出门送喜帖…………
孙奭没有理睬蓝继宗,而是独自看着二层小楼长声一叹:“少年英姿勃发,红尘历练蹉跎,到头来有几人能守少年之志矣?”
与惆怅感叹的孙奭不同,叶安却并没有非常在意这件事,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在宋世遇到的又一个波澜而已。
他想要改变这个时代,但即便是改变不了也没有关系…………这个时代的安定足够延续到自己安安稳稳的秦慕慕过完这一生。
若是所谓的改变需要自己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那为何要改变?
牛车上的叶安在一摇一晃之间忽然明白,今日与孙奭的对话让自己看清了一个事实,即便是品德高尚如孙奭这般的文人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