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国公往日里虽偶有嫌隙,却也无伤大雅。此番朝廷追罚,孔家也不曾怨言,纵是阖府上下节衣缩食,亦将遵循法度。
还请国公念在同朝为臣的份儿上,施以援手,孔氏上下莫不感恩戴德!他日靖国公但有趋驰,孔氏上下莫敢不从。”
这是孔府大管家孔铉的说法,反正就是为了治好他家老爷的病,其他什么的都不管了,牛逼能吹多大吹多大。
只是也许平日在曲阜作威作福惯了,早已经和外面的世界脱节。即便是有求于人,也要拿出一份高高在上的“我优于你”姿态,言语中不乏傲慢之气。
也许在孔铉看来,堂堂衍圣公孔家,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后,天下文人宗门。能够对连教众都没几个的区区行道教掌教,如此不计前嫌折节下交,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可是他这话听在詹闶耳朵里,味道却全然不同。所谓无伤大雅,只不过是因为行道教从未主动挑事,一直处于被动应对的位置。
朝廷追罚和詹家的索赔,都是依法而行的,你埋怨了又有个毛用。管你是节衣缩食,还是偷抢拐骗,欠债还钱难道不该天经地义吗?
再说了,就孔家的做派,鬼才信他们会节衣缩食。孔家占了几乎曲阜全部的土地,连曲阜知县都是孔家的私产,都这么有钱了,修缮祖宗祠堂,购买藏书,甚至舞乐班子的服装损坏了都要朝廷给钱。
就这么个铁公鸡,真正要被剥削的,怕是孔家那些奴隶一样的佃户吧。本来就已经够惨了,接下来只会更惨,这也是詹闶心里唯一有点过不去的地方。
至于他后面说的那些,什么念在同朝为臣的份儿上,什么感恩戴德、莫敢不从之类的。说实话连个屁都不如,屁好歹还有点味道呢。
就孔家一贯以来的做派,詹闶甚至都怀疑,本该四月就死了孔公鉴努力活到现在,为的就是通过看病坑自己一把。
不能肯定地说完全就是这样,但至少是带着这种目的来的。能治好了当然是好,治不好就拉下脸皮搞事情。
试想一下,当民间开始流传“靖国公为报私怨治死了衍圣公”这样的说法。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尤其是某些单细胞的读书人,对行道教将会是什么看法和心态?
不管可能性有多小,詹闶都信不过名教和孔家的人品。更别说行康医院挂在外面的那副楹联,早就明明白白地说了,见死不救本就是宗旨之一。
所以,詹闶能给出的回复就很简单了:“实在抱歉,贫道医术浅薄,治个伤风咳嗽还说得过去。面对人命关天的重症,也只能束手无策,贵府还是另请高明吧。”
孔铉当然不会信了詹闶的鬼话,连皇帝子嗣难续的毛病都治好了,你跟我说医术浅薄,敷衍都这么不认真吗?
鉴于两家之间的矛盾,他早在来之前就有准备了。当即跪在詹闶面前,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比死了爹娘还要悲痛几分。
“医者当具父母之心,当悬壶济世、救死扶伤,难道靖国公只因往日摩擦,便视他人生死如无物,果真要见死不救吗?”
“唉!”詹闶叹了口气,既然你自己求侮辱,还真是不能拒绝,撇撇嘴道:“不怕实话与你说,贫道行医救人的确有选择性,你家老祖宗不也说了嘛,需以直报怨啊!”
还特么跟老子玩这套,见死不救就是行康医院的招牌之一,你以为只是说来玩玩的吗?尤其对这种带着浓厚阴谋嫌疑的,本着见死不救的原则,可比将来被算计好多了。
詹闶如此直接,孔铉也不气馁,继续争取道:“靖国公如此铁石心肠,罔顾他人性命,就不怕今日劣行传之于世,难堵悠悠众口吗?”
艹,怎么好好的还威胁上了,老子是那种怕威胁的人吗?你该不会知道,越是这样,道爷我就越开心越兴奋,专门来卖好的吧?
詹闶微微摇了摇头,对孔铉的威胁不屑一顾:“贫道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不计较善恶评价,也不在乎因果循环,说不救便是不救,你死了这条心吧。有松、有官,送客。”
叫来两个在医院负责学习和护理工作的下人送客,詹闶就不再跟孔铉闲扯,起身离开准备去后面病房区检查卫生了。虽然现在还没有住院病人,保持整洁的环境却是必须的。
出了诊室到大堂,外面正好有几个抓药的客人,都抢着跟詹闶打招呼。喊道长的有,喊真人的也有,还有喊活神仙的,语气却都是一样的热情。
然而这招呼还没打完,就被从诊室里给有松、有官两人撵出来的孔铉搅和了:“靖国公,你见死不救妄为医者,还有何面目受这些百姓尊敬?”
这明显就是当众黑詹闶一把,而且只说一两句根本不过瘾,接着就开始蛊惑抓药的众人:“靖国公见死不救,毫无医德,尔等为何如此无知愚昧?须知若有一日尔等家中有人病重……,你们松手,老夫乃是……”
反正已经求救无望,孔铉索性破罐子破摔,话越说越难听。边上有下人们过去阻拦,却被詹闶拦下来:“你们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