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清淌,迷蒙的水雾之中金辉剑意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反而愈发圣烈逼人。
娘娘淡声道:“没有仙神怜悯尸魔一说,君上这般揽恩姿态很是幼稚可笑。”
司离眉梢飞扬,似是十分意外她的这句话。
娘娘继续言说:“仙尊祝斩不容尸魔的存在,却又不得不留下一道仅存的尸魔王族,这并非恩赐也非怜悯,而是为了稳固六道之和平。”
这倒是一句大实话。
尸魔领域疆土与魔界接近,正如当年魔界少君欲统一魔域,正是因为司离的存在,让魔界始终难以六合统一。
不费仙界一兵一卒,就让魔界寸步难行。
这也就是为何当年,十六王族之中,有一人活着从那金乌神辉灌顶炼狱的酷刑之中活下来的原因。
不然以仙尊祝斩的手段,有千万种方法熬死一个尚未成年的尸魔王族。
养寇自重。
他并不希望尸魔一族过于强势对仙界产生威胁,有需要这样一股黑暗中桀骜不驯的力量来为他打压魔族。
因此,尸魔王族,有一位就行了。
决定她生死的,一直都是她最为年幼的那个身份罢了,自然也就不是所谓的君皇仁慈为其求情这个道理。
司离笑道:“听昆仑山君的口吻,竟是不打算杀我?”
“你若愿意就此离去,吾自当不杀,毕竟……杀人哪里有吃葡萄来得有趣。”
司离眉梢再扬,微讽道:“原来你们仙人都喜欢口不对心,你浑身的杀意漫得相隔甚远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娘娘敛容正色道:“大意了,居然没藏好自己的杀意。”
司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展颜一笑,道:“身为昆仑山主,葡萄还是少吃一些为妙,葡萄皮都粘在裙摆上了。”
娘娘低头一看,果见裙摆间沾着一片可恶的葡萄皮。
司离不再言语,直接召出魔君的头颅,目光漠然地看着魔君那张苍白的面容:“我可是顶不住了,纵然有尸珠,我也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能够连同仙尊祝斩一同封印将臣的,怎么可能实力仅在于尊仙之位。
昆仑山君,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
鲜血喷溅在魔君的脸上,将她苍白秀美的容颜点染得有些妖治。
三千黛发如瀑披散,她缓缓睁开眼眸,那双过于漆黑的眼眸竟然叠了一轮血色,那抹血色过于浓艳,才会导致一种黑到极致的错觉。
她轻笑两声,道:“她的女儿可是在我这儿借了十三年的命,总得向她讨要点什么回来才对。”
司离道:“能否召唤百夜洛书?”
她睫毛乖顺低垂,双眸阖上,面上笑容更深:“不能。”
司离淡道:“那便按计划行事,但愿你没有骗我。”
她抬手咬破指尖,一滴金色的源血落入魔君的眉心之中,司离眼眸里的深夜之色如被净雨洗礼过一般,瞬间褪色得干干净净,点墨不沾。
甚至连尸魔原有的猩红瞳色都不复,而是褪成了一对如翡般的碧色眸子。
这双眼眸十分纯净漂亮,像是空山新雨后,寂于森林深处里神秘的湖泊。
魔君缓缓睁开了双眸,自司离眼瞳中褪色的神采随着那颗金色的源血尽数渡入到了她的眼中。
只是魔君的双瞳之中,本就含着滔天的魔意,再酿上着永夜幽瞳,天地间一下子颠转过来,再度覆灭成一片漆芜的黑。
整个世界宛若陷入到了天地未分的上古时期。
鸟兽虫鸣皆不见,诸天神佛仍沉眠。
这股遮天的黑意,不过短短一瞬,比眨眼还要短暂的一瞬。
所以就连娘娘也未曾反应过来,这片黑夜带走了司离。
天空之上,再也不见那道血袍银铠的动人风姿。
青玄语气担忧,虽看不出任何轨迹,但已猜出司离去向:“娘娘,那尸魔王族必是前往了鬼山。”
娘娘面不改色,道:“诸神剑将她一身修为血力尽数封印,你还担心她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青玄立刻缄口不言。
善于对娘娘察言观色的她,如何看不出来司离与魔君联手,从娘娘眼皮子底下逃走,此刻娘娘正十分郁闷不爽着呢?
只是,她又隐隐觉得此事透着一丝古怪。
若是娘娘当真是为阻司离进入鬼山,又为何不一开始便直接将她拿下呢?
倒好似,故意留给她偷渡鬼山机会……
娘娘今日此举,究竟有何深意呢?
河道间的风忽然改了方向。
一叶扁舟,随着河水缓缓逆流,在迷蒙的烟雨之中逐渐朦胧,淡去轮廓。
立于舟上的娘娘忽然抬起一只手臂,指尖多出一道银羽。
青玄面露震惊之色,一时之间竟是忘了接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