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见玉中有势将成,他目光微微转动,冷冷僵寒,掌心玉令随之在冰冷暗潮的海水之中散发出淡淡的青色玄光。
他并不知道弥路此刻在召唤什么,但是他却能够深深感受到那股冰冷的召唤之意将能够引出海中让人无法想象的恐怖存在。
那个存在甚至凌驾于大蛇之上。
因为他清楚感应到了来自弥路对那大蛇不容置疑的誓杀之心。
弥路自碧水生玉中的裂缝破界而出,他仍旧是那副枯瘦孩童孱弱般的模样,目光格外阴骘,他嘴角吮着一抹冷笑,手掌朝着海底用力一抓。
他似乎动用了不属于自己的恐怖力量,尚未生长完全的身体遭受强烈的反噬,那整只胳膊在海底蓬然炸成一团血浆。
但他眉目间疯狂阴森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
他抓握的海底方向卷起一个巨大的龙卷水旋涡,在那巨大旋涡之中一条沉寂于海底深处的黑色龙鱼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被力卷上来。
弥路不顾冰冷的海水涌入口中,他将嘴巴张大,口中利齿如同某种阴森地蛇类毒牙,一口狠狠咬在那条鳞甲如钢片的龙鱼活腮上。
哼哧一声穿肉入骨声。
猩红的鲜血从他口中爆开一团,尝到大妖鲜血的那一刻,弥路那双被阴冷、杀戮、疯狂充斥的眼睛瞬间变得如钢铁般冷漠平静。
但是他口中大力的吸吮声音连沉重的海水也抵挡不住,就像是一只饿极了的幼兽,贪婪地汲吮着。
不同于他那双冷漠的眼睛,他苍白的脸上因为得到了妖血的刺激与补给而涌现出极为怪异兴奋的猩红。
弥路的牙齿很像毒蛇,但他的本体终究并非是蛇,可是他的齿间仿佛含着无数有毒的瘴气,冰冷而秽臭疯狂的侵蚀入那龙鱼的血肉之中。
成年雄狮般大小的龙鱼眼睛已经翻白成了一片,。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抽空干瘪,鳞片肉身之下的妖骨融化。
就在这漫漫海底,那样一只强大沉寂千年的龙鱼,就这样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皮,再也无法吹鼓起来。
弥路的右臂不知何时诡异地再生了回来,他吐出那张妖皮,仍有体内那股不祥而邪恶的力量游走于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的骨骼开始在这股力量里被撑大,一双漆黑的眸子色泽逐渐褪去,与眼白相融,化作一种极为浅淡的银灰色。
他的身体彻底长开,但并未就此停下,那股收不住的力量还在近乎蛮横的生长不断,如长矛般的骨刺从他的背脊中横生出来,将他那对斑秃的羽翼彻底撑破震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对从他脊骨中生出来的巨大骨翼,长在他的后背之上。
那个孱弱阴冷的魔族少君,沉寂着、长眠着屈辱佝偻了这么长的岁月,这一刻,他才真正地开始从深渊中探出头来,露出爪牙,平静地看着这个世界,等待着咆哮与颠覆。
他的身体已经彻底成熟强大,强大到甚至能够让他背对着世间唯一的真龙。
只是唯一让他不是很满意的是,曾经被尸魔王女断去的君角,并未就此恢复。
他失望地抬起手,摸了摸头顶角跟处的凄惨断痕。
不着急,待他吞噬了那只真祖邪神,莫说区区一只魔角,便是极顶之上的六界,也不难取入手心了。
他漠然微笑地看着百里安,唇未动却有语声响起:“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仅是打算依靠那树源而活吧?”
弥路在海中懒懒挺了一个懒腰,万倾海水在他身下翻涌成狂。
他忽然出手,抓住百里安的衣襟,将他带至到自己的面前。
鼻尖几乎抵着鼻尖。
银灰色的邪瞳里仿佛有无数厉鬼冤魂的影子在摇曳,他森然笑着:“小鬼,你当真觉得我御下如此无能,葬心有力逃退却无力救我拼死一战?”
他轻蔑地拍了拍百里安的脸颊:“那是因为我知晓,能够为神命名的你,能够将我带到大蛇的海域中来。”
“瞧,大蛇里的魔君之体,海中的魔君头颅,以及海底的真祖邪神,都在这里了。”
海水万丈深幽,百里安并未见到他口中所谓的真祖邪神。
但通过弥路此刻的眼神,他能够感觉到,他所在意的那个存在,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弥路的冰冷戏谑注视下,百里安忽然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他抬起手掌,似是准备学弥路的动作,但是他拍的却是弥路的肩膀。
他的目光并未有任何意外或是惊恐,正如等待良机许久的弥路,他也亦是等待着这一刻地到来。
葬心的弃主而离,本就反常。
魔族狡诈成性,被他一手逼养出来的幽鬼郎尚且都知晓狡兔三窟。
他如何能信六河已出其二的偌大魔族底牌已尽。
沦落至万魔古窟之地数千年之久,仍自保留完好的幼君,如何就能够如此轻易的流落在他的手中。
真祖邪神吗?
魔族的野心,可真是一重套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