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份戾煞之气,是从人类修士的身体里衍生出来的。
“是苏靖”这时,一个虚弱的声音从湖面上传来。
叶书寻声望去,只见冰封的湖面之上,一袭红衣倚莲而座,她的长发是散落的,发丝衣领交错里,延出来的一截苍白细冷的脖颈,疲惫得像轻轻一捏就会因此折断而去。
她的神情很憔悴,眉心灵台里有着被心魔折腾过的痕迹,紫红色的劫誓纹路在眉心出隐隐蔓延,将那双格外清丽的眼睛珠子折磨得爬满了血丝,仿佛数年未得好眠一般。
“尹大姑娘?”百里安诧异地轻唤了一声,听出了她语气中的疲惫与虚弱。
尹白霜揉了揉眉心,道:“我无碍,你快去寻苏靖,她天生道莲气运黑染,至今未渡,却强行破境化劫,成身合神。
那黑色种子本就是个一通百通,一荣俱荣的麻烦东西,以她如今的道心根本难以承受合神境界蕴养成道的黑色气运,若是放任不管,必然会堕身万劫不复。”
虽说她与苏靖积怨已久,但太玄宗少主弃道成魔那将是危害众生的一大祸端,如果可以,她会亲手了结苏靖的性命,亦或是让她吃尽苦头。
但在大义面前,纵是疯魔一生,浑噩一生的尹白霜也不会任性得毫无底线。
百里安一听此言,便是知晓大事不好了。
哪有人能够在一日之内渡劫合神的,且不说肉身扛不住那劫意的侵蚀,就连精神也难以承受劫难的摧残。
“叶兄,麻烦你在此将看护着尹大姑娘,我去去就回。”百里安向叶书吩咐了一句后,便循着那煞气,不敢耽搁,直追了过去。
叶书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知所措地准备盘腿坐下,却被尹白霜狠狠推了一把。
她面色异常苍白焦急:“谁需要你看护,你快去跟上他,苏靖此刻十分危险,怕是已经被黑绳业水的意志所控,会诱人杀之,决不可随意靠近。
以那小子不知死活的性子怕是顾念不及,他方才未听人将话说完就跑了,你快些去提醒他,苏靖只可远镇,决不可近身!”
叶书神情一凛,方才离得远,尹白霜又隐藏得极好,可是在推搡他的时候,动作大了些,叶书这才发现在她腹间竟是留下了一道极深的鲜红剑口。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喷洒出来的鲜血瞬间染湿了她的衣裙鞋袜。
剑气萦绕在伤口之中,看着竟像是斩情剑的剑意。
叶书看得是触目惊心,忙扔下昏迷不醒的林征,朝着百里安的方向火烧屁股似的追了上去。
天劫虽逝,劫韵未逝,杀声震野,煞气长存。
当百里安找到苏靖的时候,已经是在十里开外,一处寸草不生的焦土之地。
染着血迹的斩情剑不在手中,也不在鞘内,而是被扔弃在了她身前不远处的地面间,失去了灵性。
雪白又单薄的衣裳在风在凄森的夜晚里轻轻拂动着,她半跪在地上,手掌抚在心口间,手指将衣服痛苦紧揪,一张清冷的面颊犹如寒玉冷白,一半明一半暗,那张美丽的面容,洁白的雪衣看起来就像是刚从黑暗中诡异渗透出来似的。
苏靖似是痛苦极了,苍白的额前蓄满了薄汗,一只手掌撑在地面间,她周身散发着吞天噬地的煞气,与焦土泥地里残余的怨气彼此纠缠在了一起。
黑与红的气息在她身下具象化,一点一点地将她身子缠住,似要将她拖进无间地狱里,永受业水折磨之刑。
她头顶有黑气倾压如帐幕,跌宕起伏,翻腾的煞气似是将黑暗都要吞噬,死寂的世界里忽然响起剑啸飞来的声音。
苏靖猛地抬起头来,眼尾末梢延展出来的一缕黑线森然如魔,清丽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无数密密麻麻的鲜红细线,像是根根凸起的脉络,蛛网般在她苍白的皮肤里蜿蜒纵横。
煞气蹉跎,神识几乎崩塌,看向百里安的那双眼睛早已失去了焦距,眼瞳幽黑,黑发在身后狂舞,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清冷圣然的影子。
她定定地看着那道模糊的人影,也许是在欺对方眼盲,苏靖清冷开口,嗓音若似寒雨漫林间,与往昔并无不同,却隐含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你过来。”
百里安收起秋水剑,刚一落地,便听到身后传来叶书急促喘息的声音:“别过去!她入魔了,现在不是靖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