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你说的肥羊,哼!哼!”高甲冷笑连连,“你看见到人家资宝众多,银铜铁器样样都有,看起来像肥羊,但我却看见了骑马携弩的武士威猛雄壮,还有那个头裹皂巾,身披皮甲相貌老成端正的八尺壮汉,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货色,我看分明是只浑身是宝的尖刺猬”。
“走吧,先撤回为善里,至于是劫道还是绑架咱们再从长计议,点子有点扎手。”
“撤!”领头的恶汉高甲一声令下,埋伏在竹林中的十七八名盗贼跟在他屁股后边往北撤出竹林,又往东绕了个大圈才折转南行,渡过河流回到南岸的为善里。
…………
江禽、江虎长相相似,是一对同产双胞胎兄弟,父母双亡,在归乡向王山山里以打猎砍柴为生,习惯了独来独往,除了买盐、买米、买油和倒卖山货野物很少与外界接触,因此两兄弟莫说娶妻成亲,活了二十八九年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没办法,为了娶妻生子,两兄弟决定下山居住,哪怕是给大户豪家当佃户、仆役,给人家种地被人家使唤也得先把媳妇给娶了。
江氏昆仲赶了好几里山路,来到乡中大市,想打听打听谁家有没出嫁的女儿,另外买一些金银首饰、铜镯什么的当做聘礼。
谁知两兄弟刚到乡市路口就碰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赶着三只鹅,手里提了块肉,肩上搭了一褡裢米,笑眯眯地从对面走来,可能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虚着眼歪歪拐拐往前走好巧不巧地就撞上了江氏昆仲,老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直叫哎哟,肉跌落在地上弄赃了,米好在有褡裢装着没弄洒,可怜他的三只鹅“呱呱”的叫着展开臂膀连飞带跳躲入路边的林中。
江氏昆仲虽然不修边幅,以蛮力,靠打猎为生,但性格纯朴,为人心肠不错,接人待物态度都很和蔼。
见老人摔倒在地,大哥江禽将上前将老人扶起,笑着问道:“老翁怎么样?没事吧?你是在前面乡市上买了几斤米肉和几只鹅吗?今天乡市人多不多?热闹吗?”
老人顺着江禽使力从地上起来,笑呵呵地摆摆手,“没事,不打紧,就是劳烦后生去把我那几只鹅给拦一下,别让它们给跑了。”
“阿虎,你快去把鹅给老翁撵回来。”江禽扭头吩咐弟弟,后者“好勒”地答应一声跳下路边,钻入林中“呼呼”作声地把鹅往回撵。
老人这才放心地把头转回来,对着江禽来了谈性,兴致勃勃道:“后生,我姓周,我给你说今天乡市可热闹了,听说广德亭的阳安聚来了个鲁王殿下,阳安聚的人在替这个鲁王种地,需要人手,他们这不驾着好几辆牛车、马车,带着米、肉,就在乡市里烧火架锅,好几个模样周正、身强体壮的妇人在灶前忙活,在给流民、穷人和有残疾的人施粥呢。”
“还有这等事?”江禽一听眼放光亮,拍拍老人肉和装米的褡裢的泥,问老翁:“周父,这么说你的肉和米就是阳安聚的人送的?”
“哎,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他们,阳安聚招人差壮劳力,我孙儿应招了然后他们才给我送的肉和米,还有一千钱呢,我这才在乡市上买了三只鹅准备回去养。”
“后生,我看你们两个人高马大有股子蛮力为什么不去应幕呢?他们阳安聚的人说了招进去的人聚里负责安排房屋、种田的农具,如果你有罪他们还会帮你用钱向官府赎买,开始的时候给你们提供衣食、家什直到你们能自给而止,你们这些受募之人没有妻子的和聚中寡居的妇人结合,出钱使你们再婚,聚外的妇女愿意加到聚中来的也出钱婚娶。”
这个姓周的老翁像是献计般对江禽说道,说到这儿有些踌躇,“只是……只是你们好像要做宫卫,什么是宫卫,老汉也不知道,应该就是部曲、家兵类似的吧。”
“喔?”江禽的兴趣更浓了,什么修建屋是和提供农具,衣食家什这样东西他们山上的家里都有,甚至做嘉宾不许未尝不可,至少比做佃户仆役要强吧。
当然,最让江禽意动的是娶阳安聚中的妇人当老婆,这娶老婆还让娘家出钱成婚这岂不是一件美事肥差。既达成了他们下山的目的,又得钱财,一箭双雕。嗯,应该去看一看。
“周父,那好,等我弟弟帮你把鹅撵回来,我们兄弟两个就去前面乡市看看。”
“市”分几种,有大有小,在县城里的是“县市”,在乡治的是“乡市”,在亭里的是“亭市”,在有些里中还有“里市”。
但几乎所有的“市”都有墙垣,有店铺,有货仓,有专门的机构和人管理。
“乡市”、“亭市”、“里市”则更像是赶集市,在特定的日子里,百姓黔首们约定俗成、自发聚集,买卖货物、互通有无。
江禽江虎两兄弟来到乡市上发现今天果然比往常开市的时候更热闹,商贩更多,货物较为更齐全,来买东西的乡民也比往日多很多,不但有本地的乡民,还有从外亭、外里乃至外乡来的。整个市集上叫卖声不绝於耳,男男女女、人来人往,喧喧嚷嚷、川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