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邦的骑兵在离关山五公里外出现的时候,程季礼爬上城楼最高处。
马蹄踏起的尘土微微飘扬,放眼望去,黑压压的大军压境。
按照战争一般的程序,应该是敌方攻城,我方尽力把守。但这次西邦的军队离城下还有一小段距离,城门先开了,关山的驻军竟然不怕死的出门迎战。
这简直把领军的将领笑的不行,就算关山驻军倾巢而出,也是不自量力自寻死路。何况是此刻匆匆出来迎战的这么点精兵。
哦,不该说迎战,就是来送死的。
然此将领没有得意多久,战场上突然狂风四起,乱沙迷眼睁不开双目。因西邦的士兵多是骑着战马,风沙一起,马匹失控不听差遣,相互碰撞踩踏,场面一度失去控制。
程季礼在城楼上将那阵法收入眼底已经推测出墨夜所在之地。周围兵荒马乱,全是敌军,他一个人就算没有被发现,说不定也会被乱马踩踏。
程季礼为他又气又急,临行前分明说过要他小心行事,但他完全没有听,而且什么最危险他就干什么。全忘了家中老母亲为他整日担惊受怕。
程季礼立刻窜下城楼,要求张远派一队精兵给他,他要前去支援墨夜。
张远依旧不肯:“如今两军对垒一触即发,本将已经布置妥当,你无需前去。”
无非还是惦记着程季礼这条命。
程季礼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听张远的命令,张远不给精兵,他带着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府兵前去。张远若是不开城门,他就以死相逼。
大前方正战的火热,程季礼趁乱威胁,张远没有时间和他多对峙,只得拨了一队精兵给他,还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危。
被风沙阵迷住的西邦将士只听见敌军从四面八方围杀过来。他们终于明白肯定是着了道了,这一定是邪术,不然怎么会平地起风沙。
“那帮贼子用诡计暗算咱们,这其中定然有诈,我们赶紧撤。”
虽说撤,但是风沙阵内分不清方向,边撤边碰撞,踩踏便更严重。
在乱阵中,唯有墨夜是最镇定的,在原地一动不动。
时间长了旁边的人瞧出了端倪。
“他在干什么?”
“他手中有一颗很奇怪的石头,他这样子是在做法吗?”
“就是他,是敌军派来的奸细。”
“杀了他,杀了他风沙就能停了。”
墨夜拔剑抵挡了一阵,但是敌众我寡,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刀剑都已经架在脖子上了,平地里出现一支队伍,冲杀过来将他团团护住。
墨夜惊喜的看见前来支援的人竟是程季礼。此刻程季礼与平日完全不同,竟冷静的可怕,怕是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了。
“施展邪术的人就在这里,快杀了他。”
无数人向他们围拢过来,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
大概人在绝境时确实会迸发出无限的力量,此时程季礼也是杀红了眼,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相互对峙了许久,听见西邦军队喊撤退的声响传遍整个沙场,围堵他们的人终于越来越少,又过了许久,听见驻军找寻他们的声响。
“程世子,墨兄弟可在,听见回答一声。”
“我们在这里。”
“你们没事吧,没事就好,敌军已经撤退,墨兄弟可以收阵了。”
风沙终于止歇,程季礼看着灰头土脸的墨夜,大怒道:“你疯了,不要命了。”
墨夜虚弱地回应:“你晚些再骂,我此刻累的很。”
话一说完,人像是被抽空力气似的直往地下倒,程季礼骂了声活该。又伸手去扶他,放在他后背的手上有粘稠的触感,一看都是鲜血。
程季礼由怒转慌,马不停蹄地将人带回军营,即刻医治。
真是再晚一刻便要失血而亡了。
躺了几天,墨夜终于悠悠转醒,一醒就看见黑脸的程季礼。
“程兄,多谢救命之恩。”
“谢什么不用谢,该让你自生自灭,让乱马将你踏成肉泥才对。”
墨夜却笑了:“多谢程兄对我这般挂心,如今我是欠了你一条命。”
“你那条命,自己留着吧,我也不稀罕。”
说完甩袖离开他的营帐,回自己那处去。照顾他几天,也几乎累掉他半条命。
时光轮转,这两人来来回回,已经是过命的交情。
打那后两人一起面圣,一起晋升,成日形影不离,倒像是同胞兄弟。
以为今后的人生,两人可以相互扶持,相互帮衬,慢慢渡过。谁知墨夜这兄弟竟是东宫被人替换的太子。
吴阳侯在那一日乐得合不拢嘴,特意吩咐厨房备好好酒好菜和程季礼喝了几杯。
他拍着程季礼的肩头,夸道:“吾儿真是目光如炬,交的好友人,真是太遂人心意了。”
整个侯府都为程季礼高兴,程季礼却想着墨夜这高低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