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像是李广宗这样练兵极其严格的的确是少数。
已经有好几处仓促集结的军阵被撕开、凿穿。
鲜卑骑兵的强悍战力和破坏力,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突破甲士和盾牌阻拦的鲜卑骑兵,面对手持刀盾的步卒,如入无人之境,肆意的砍杀冲撞。
原本森然的防线,霎时间被撕扯的七零八落。
但是王猛并没有下达收兵的命令,而是下令擂鼓。
鼓声阵阵,这是继续坚守防线的意思。
到底是跟着王猛转战千里的河东王师精锐,自然不会因为短暂的防线失守就彻底崩溃。
“随我上!”校尉、仗主们越众而出,他们或是手持横刀、轻装狂奔,或是提着大斧、大开大合,一个个身先士卒,带队发起反攻。
丢掉防线,是可耻的事,尤其是还有一些左右侧翼友军守住了防线,现在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后退导致腹背受敌。
所以现在主帅下令不退,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防线!
“朱序!”王猛喊道。
浮桥无忧,朱序已经带着千余名士卒率先渡过浮桥,本意是来接替刚刚伤兵后送腾出来的空缺。
此时前面收缩防线、乱成一团,朱序无论向哪边去,显得都有些多余,恐怕是给本来就混乱的底层指挥又平添困扰。
所以朱序索性就等在王猛的望楼之下,在这里可以第一时间得到王猛的命令。
“末将在!”朱序朗声应诺。
“去把空缺出来的侧翼填补上,鲜卑骑兵若是突破侧翼,拿你是问!”王猛下令。
朱序愣了愣,他此时也站在了望楼的一层,勉强算是有一个不错的视野,自然能够看的出来,王师将士的反击虽然凶悍,但是明显是打了鲜卑人一个措手不及。..
正趾高气扬向前突进的鲜卑人,也万万没有料到王师竟然还敢、也还能在这种被压着打的情况下组织起来反扑,所以明显很多骑兵都在下意识的后撤、避其锋芒。
但是鲜卑人到底是在马背上,占据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一旦他们回过味儿来,必然会重新集结,提起来马速,利用一次无可阻挡的冲锋彻底冲垮王师防线。
没有什么步卒的防线是骑兵冲不垮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次。
所以王师现在的反扑,在朱序看来,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回光返照。
可以预见,这只会招来鲜卑人更加凶狠的进攻。
而朱序的这些想法,也不完全是预言,因为在不少防线上,鲜卑人真的集结起来,先用骑射的优势远远吊着王师将士,在发现箭矢已经充分扰乱其阵型之后,再兜转战马,一个冲锋就把王师军阵给冲垮了,任由那些校尉和幢将们如何高呼酣战,也没有办法阻挡防线的崩溃。
这已经超乎人的斗志,是武器装备上的碾压。
王师将士们在此绝境之中,的确已经爆发出了超绝人寰的勇气和毅力,可是依然无力挽回这种颓势。
侧翼的崩溃,已经近在咫尺,王猛下令让自己顶上去,情理之中。
朱序本来是没有犹豫的,可是当他的余光瞥了一眼中军正前方的时候,脸色微变。
崩溃的,不只是侧翼。
前锋也在崩溃,可以看到戴逯的旗帜已经从原本军阵正中挪到了军阵的最前方,则既是前面的士卒正不可遏抑的战死和后退,导致前面军阵层层垮塌,也是戴逯主动前出一段距离、身先士卒,为稳住阵脚做出最后的努力。
这朱序可以预料,大概就在自己抵达侧翼、巩固防线的时候,鲜卑人也要杀到望楼下了。
他看了一眼望楼上的王猛。
恰在此时此刻,王猛也低头看他:
“去吧。”
朱序打了一个激灵,看着王猛随口一说的模样,他很确定,王猛甚至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个举动,所以早就等着他呢。
这两个字,就是为了让朱序宽心。
大概是因为从河东到河北,追随王猛千里转战,对于王猛有足够的信心,又或许是因为王猛此时脸上流露出的淡然很有安慰人心的作用,所以朱序咬了咬牙,选择遵令而行。
与此同时,王猛挪回目光,目视前方。
透过层层鏖战的人群,顺着箭矢的飞舞方向,他能够捕捉到最后一支向王师军阵发起冲锋的骑兵。
骑兵的人数不多,估计不足千人,但是全部都是黑马黑甲,旗帜翻飞,亦然是黑色。
显然那是慕容德麾下的精锐部曲,是慕容德赖以坐镇幽州的本部兵马,浑身上下都透露出骁勇的气息。
这样如狼似虎的军队作为最后一根稻草投入战场,俨然是慕容德认为决一胜负的时机已经到了,所以最后的中军,一样压上。
“以我为饵,慕容德也终于心动了。”王猛喃喃说道。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怎么关注双方短兵相接之处的战事,而是一直在关注着那个军阵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