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守桥的士卒显然已经做好了断后的准备,他们握紧刀,跃跃欲试,显然方才守卫浮桥的胜利让他们充满信心。
受到这种气势的鼓舞,或者说安慰,所以撤离的士卒们也能够保持有条不紊。.
可是这一切,也依然是以最前面的将士正承受着巨大的伤亡换来的。
而无论戴逯他们如何浴血厮杀,也拦不住鲜卑骑兵向望楼所在的方向疯狂突进了。
王猛的将旗还飘扬在望楼上,似乎在告诉所有的王师将士,主帅还在。
正是这面旗帜,支撑着王师将士依旧高呼酣战,也正是这面旗帜,成为了鲜卑人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慕容德也不再避讳自己的存在,亮出了将旗。
那旗帜正对着王猛的将旗。
似是遥相呼应,又是南北对峙。
黑甲骑兵又一次凿穿盾牌构成的防线,他们突破了王师的前锋军阵,直指中军。
“李广宗!”浑身是血的戴逯,嘶哑着嗓子吼道。
鏖战至今,真实流逝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对于每一个浴血厮杀的人来说,都仿佛过了百年那样漫长。
而在这混战之中,李广宗的身边大略还簇拥着四五百人,硬生生把他这个指挥千人的校尉变成了仗主,不过这也已经是戴逯放眼望去,唯一还能看到成建制的队伍了。
其余的队伍早就已经打散,多半都是在按照王师的战场规章,就近寻找官衔大的,而各级校尉和仗主,也是抓起来身边有的兵马指挥作战,谁还顾得上什么建制?
戴逯此时点了李广宗的将,意思自然很明显。
李广宗没有丝毫的犹豫,招呼麾下,且战且退,顶在了中军的前面。而他部下空出来的空隙,立刻被戴逯亲自带着亲卫顶上。
鲜卑人也察觉到了此地换防露出来的缺漏,拼命催马向这里进攻。
不过戴逯作为江左也排的上号的猛将,哪里是好惹的?
当即抓起来一把陌刀,刀锋挥舞,大开大合,鲜卑骑兵一时竟也都不敢贸然向前挑衅。
戴逯的悍勇,为李广宗冲到王猛望楼下争取了时间。
李广宗对着望楼上那道屹立的身影一拱手:
“此地凶险,请刺史速速撤离!”
这一下,参谋们也都按捺不住了,一左一右夹住王猛:
“请刺史速速撤离!”
王猛却一摆手,笑道:
“不着急了,已经到了。”
众人皆是诧异,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
一朵黑云,从地平线上升起,飞速掠来。
疾行如风,转瞬即至!
是王师骑兵!
参谋们登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他们以为王师骑兵应该还在南岸或者邺城,这是为了防范慕容垂的需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
“第三套方案是什么来着?!”参谋们霍然想起来方才王猛曾经下达的命令。
忙得团团转的他们,都没有顾上这件事。
好像,好像是调动骑兵,从滏水上游渡河,迂回包抄吧?
“但是这不是因为很有可能会被鲜卑人察觉,反倒击我半渡,而被否决了么?!”一名参谋忍不住惊呼道。
旋即又有人说:
“是啊,鲜卑人又怎么可能不广布斥候等等!”
他们都反应过来,看向王猛,先是惊讶,后是释然。
鲜卑人的确有可能会打的谨慎一些,毕竟这里是王猛选择的战场,又布下了前军背水、后军驻扎南岸以隔岸观火的奇怪阵势。
但是当王猛自己露出破绽,还是那种看上去合情合理的破绽时当王猛自己作为诱饵,就真真切切的杵在这里时当王师也真的开始组织撤退时,慕容德显然已经无法抵挡这种诱惑。
他选择了全军压上,连自己的中军亲卫都在冲锋的路上。
自然在外围游走的骑兵也都被收拢起来。
慕容德在向着王猛望楼的方向突击,王猛甚至还能够猜测到,慕容德已经下令:
“全军突击,直奔王猛那座楼!”
所以在这混乱战场的外围,并没有多少鲜卑骑兵巡弋了,不过这些充当哨戒的骑兵,还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他们三五成群,向着王师骑兵发动悍勇的反扑。
就像是飞蛾扑火,短暂的燃烧之后,便化为灰烬了。
灰烬消散,现在,鲜卑人的侧翼,鲜卑人的后方,空空如也!
细雨后的冀州原野,被润湿的表面泥土又被马蹄刨开,露出坚硬的地面。
从王师骑兵所在的方位一直到王师军阵,已然是一片坦途。
王师骑兵在向前狂奔,并且在狂奔的时候,还如同苍鹰张开双翅一样向两侧张开。
在骑兵的中间,有百余骑移动的比两翼的轻骑慢了很多,可是他们的身形也要大了足足一圈,赤旗玄甲,以一种缓慢、却无可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