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隆坐在云上看着他俩,等过几个月这些史实一一印证的时候,他们大概就会相信自己了吧?至于这段时间么,我还是去大宋四处看看吧,只有自己亲眼看过,才知道该如何来改变这个时代。
远离开封之后,沈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下,不紧不慢朝着前面的城池走去而王安石父子此时也回到车队中,准备进入开封。
治平四年之后就是熙宁初年了,转眼间已经到了二月份,翰林学士王安石在学士院中已经呆了三个多月宋代学士院的职权是负责起草朝廷的制诰、赦敕、国书以及宫廷所用文书,还侍皇帝出巡,充顾问,实际是皇帝的秘书处和参谋官员。
这是个非常关键的职位,许多宰辅重臣都是在这个职位上获得官家的信任,以王安石的资历和声望,朝廷上的人都知道他宣麻拜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介甫,官家有旨,让咱们起草一道诏书,册封孔宗愿子若蒙为新泰县主簿,袭封衍圣公。”学士院的另一位翰林学士吕公着匆匆进来说道,往常听到类似的消息,王安石都会马上安排人去做,但是今天他的神情却是有些恍惚。
“介甫?”吕公着不由得有些纳闷,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发现王安石这种神情了,难道因为宣麻拜相在即神思不属么?在他印象中,王安石可不是会被这种事情打乱心神的人。
今天似乎是乙卯日吧?连一天都不差,王安石脑子里全是那几张宋实录残页上的文字,上面清晰地写着,“熙宁初年二月乙卯,以孔宗愿子若蒙为新泰县主簿,袭封衍圣公。”
好不容易安排人起草好圣旨,在和吕公着一起审核完毕交上去,王安石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惶恐,拒绝了吕公着去喝两杯的邀请,匆匆回到家中。
“父亲,今日孩儿收到消息”现在已经升任太子中允、崇政殿说书的王雱脸色比他还要严峻。
崇政殿说书一职专门负责为皇帝讲解儒家经典,官职虽低却极其重要,还可以经常见到皇帝,由此可见官家对王家父子的重视。
“书房说话!”王安石抬手制止了王雱的话,和他一起进入书房之中,老管家亲自守在书房门外,将下人们都赶得远远地,保证没人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王安石从怀里拿出钥匙,打开柜子再出去一个盒子,换了一把钥匙继续打开,如是再三才取出了那几张残页,翻了几页,上面关于衍圣公的记载和近日所发生的事完全一致。
“父亲,孩儿今天收到消息,西夏告哀的使者已经到了陕西道,据说他们给谅祚上的谥号正是昭英若是有人能知道谅祚的病情,猜出他会驾崩倒也不难,但连谥号都猜得这么准,孩儿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看看这个,今天官家让学士院起草诏书了,意思一模一样。”王安石将残页放在桌上,重重地指了指衍圣公那一条。
“从去年十二月到现在,这上面的事情一一得以证实,竟无一差错,纵使袁天罡、李淳风也远远不如吧?这位沈隆先生究竟是何来路啊?”王雱又说起了这个困扰他们许久的问题,这几个月来类似的事情不断发生,他父子简直备受煎熬。
说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头绪,王雱不得不转换话题,说起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来,官家召王安石进京的意图已经渐渐清晰,就是要借着王安石的声望扫除天下弊政,或许最近就会让他越次入对,王安石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若是没有这些,我倒是早有准备,可是一想起那沈隆当初说的话,我就不敢轻举妄动了。”王安石再次说起了那两个他十分恐惧的字眼,“他说的可是神宗啊!”
根据谥法,神字的意思有很多,民无能名曰神壹民无为曰神安仁立政曰神物妙无方曰神圣不可知曰神阴阳不测曰神治民无为曰神应变远方、不疾而速曰神能妙万物曰神道化宜民曰神显仁藏用曰神则天广运曰神。
神宗含有改革未成,功业不足的意思,这两个字似乎在预示着王安石主导的改革注定会失败,如果没有这些残页,王安石肯定会无视沈隆的说法,但是这几张宋实录残页上每一条都得到了清楚地认定,王安石就不得不犹豫了,还要继续按照自己先前的想法来进行这场似乎注定会失败的改革么?
“父亲,眼下已经是二月了,那人当初说的是三月初五会再来,咱们到时候不妨再向他索要几本书,看看能否破解。”王雱此后也多次亲身前往遇到沈隆的地方,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每次都空手而回。
“也只有如此了!”王安石长叹一声,重新将残页锁好,然后拿出自己准备多时的本朝百年无事札子认真修改起来,身为儒者,就算知道这件事注定会失败,他也不会轻言放弃。
三月初四,王安石父子齐齐告假,带着亲信仆从离开开封城,再次来到了遇见沈隆的那座山湾,他们将仆从撒开,务必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这块地方,然后燃起篝火默默等待着沈隆的到来。
卯时三刻,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