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隆现在还不知道这些,尽管他十分相信这篇的质量,但是文学作品这种东西,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看法,假如被审稿编辑给刷下来他也不觉得稀奇,到时候再找一本杂志投稿就行了,反正纵然一个编辑走了眼,总不能全国的文学编辑都看走眼吧?
他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揽工生涯,沈隆没有再去东关桥头等着,而是找到之前的包工头,上次他走的时候,包工头就说了,不管他啥时候回来,只要愿意干,他肯定收。
见沈隆过来,包工头二话没说就让他上工去了,那个包工头不喜欢这么能干的小工?如今沈隆享受的可是小工行的最高待遇,一天能有两块五的收入咧,就算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下雨没办法上工,一个月加起来也有六十来块。
现在城里那些刚上班的年轻人,一个月才二三十块,沈隆能拿到的收入已经是他们的两倍有余了,不过账也不能这么算,揽工汉的日子太苦了,收入也不稳定,这就好比日后新闻上经常说建筑工月入过万,却没多少人愿意去干,也没多少社会地位一样。
这些钱已经足够他日常花销了,这时候一斤菜只要几分钱,看电影一两毛,普通人一个月能有十块钱的生活费已经比较宽裕了沈隆现在除了吃饭、买稿纸也没其他花销,每个月都能攒下四五十块留给家里。
他打算多攒点,再加上自己的稿费,等过年回去多买些东西,让家里过个好年,最好能多发表几篇文章,多赚点稿费,好给家里把窑洞翻新下,少安修了三口新窑洞花了几百块钱,这笔钱并不难攒。
又是一个周末,沈隆如约来到地委家属院找田晓霞,一时间没见,田晓霞似乎长高了些,仔细一看原来是穿了双高跟鞋像往常一样,沈隆一来田晓霞就去大灶上给沈隆打了饭菜,俩人边吃边热烈地聊了起来。
田晓霞暂时没说投稿的事儿,她担心这会让对方紧张、患得患失,而是说起了白轮船,“任犊那个畜生写得序言全是胡说八道,不用理他。”
晓霞是个爱憎分明的姑娘,她见不得自己所推崇的作品被别人大加指责,而且那个任犊写得的确没什么道理,带有浓浓的那个时代的特色,让他们这些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本能地产生反感,骂上一句不仅没有损害晓霞的形象,反倒显得更加可爱。
沈隆和她聊起了书里那个被父母抛弃的小男孩的忧伤的童年那个善良而屡遭厄运的莫蒙爷爷那个凶残丑恶而又冥顽不化的阿洛斯古尔以及美丽的长鹿母和古老而富有传奇色彩的吉尔吉斯人的生活……
他们俩都没出过国,甚至少平连省城都没有去过,但是从书里他们却好像亲身去了一趟吉尔吉斯斯坦一样,完全能够领会书中人物所经历过的那一切,或许不管在那个国度,底层生活的苦难都是相通的吧。
借着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老井上,沈隆拿出了新写的稿子,田晓霞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她的心思也随着故事里孙旺泉、巧英的命运而不断起伏,看完新写的稿子,田晓霞长叹一口气,和沈隆讨论起故事的细节来。
“老井村不像是双水村,双水村有东拉河和哭咽河,可不缺水原型到底是哪个村?罐子村还是其它地方的村子?”
“都不是。”其实老井的故事压根就不是发生在黄原,而是太行山深处,要找故事的原型只能去隔壁省了,沈隆只能继续把故事的来源引向那些揽工汉,然后自己根据揽工汉的描述进行了艺术加工。
“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原先看到这句话还有些不太懂,现在看了你的总算是明白了。”田晓霞看着眼前这个和她认识的所有同龄人都不相同的男人,一般人遇到他这样的苦难,恐怕早就被压得喘不过气了吧?
他却不仅能安之若怡地享受这种苦难,甚至还能从苦难中汲取素材,成为自己创作的灵感,这或许是每个文学大家所必经的心路吧?
“孙旺泉身上有没有你的影子?”他们都姓孙,都高考落榜,只是不知道他的巧英又是谁?读高中时候好像听人说起过少平喜欢过个姑娘来着,似乎叫郝红梅?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些,田晓霞心里就有点微微发酸。
“孙旺泉身上有众多农村青年的影子,像大多数文学作品一样,他是诸多类似角色浓缩融合的产物……”这个真不是,都姓孙只是巧合而已。
“结尾下个星期应该能写完吧?下周末我去你那儿?”现在田晓霞已经有点不太满足半个月见一次面了,现在已经十月份,天气渐渐冷了起来,过去的时候我要不要给他带点厚实的被褥?他炕上那床都快烂穿了。
“应该没问题。”这是一个不小心的进步,沈隆开始考虑下周六该买点什么菜了,田晓霞似乎喜欢吃辣,做点油泼辣子?
田晓霞经过了一星期的等待,终于等到周六了,这星期她在图书馆第一时间拿到了新一期的收获,遗憾的是这一期里面并没有她所期待的那部作品,这让田晓霞有些失望。
不过她也在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