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咋舌,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却见酒鬼大袖一挥,九天九地轰然飘散,他正色道:“九天十地中的‘十地’,便是大荒,大荒之复杂、之神秘、之缥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知大荒与九天九地都有接壤,甚至有交叉,你将来有了本事,便自己去闯一闯就知道了。”
野人见他解答完毕,心有不甘,但却只得作罢,迅即问道:“我是谁?”
酒鬼道:“你是你!”
野人听闻,心中有想杀人的冲动,怒道:“言而无信,你哄小孩子玩乐么,若不是打不过你,老子定要将你抽筋扒皮!”
酒鬼不当回事,无所谓道:“难不成我的答复错了半点么?你怎么问,我便怎么答,好了,你的三个问题问完了。”
野人忽而笑起来,若不是稚嫩,活脱脱一副贱人的厌恶模样,他道:“好酒鬼,我们再来聊聊呀,聊聊你的祖上和我的祖上。”
酒鬼摇头道:“算了,酒鬼只聊酒,从来不聊其他的,只是遇着了你这娃娃,不忍你被狗日的秃驴和狗日杂毛老道带偏,懂了恻隐之心罢了,你若想聊,我们便来聊酒,若不想聊,我这就送你出去。”
野人闻言无比犯难,东张西望,不知如何才能和他聊到一条道上去,瞬息间思维运转,猛地灵光闪过,激动道:“酒鬼,我想和你聊点其他的,你一定喜欢。”
酒鬼回到了铁匠铺,懒洋洋地道:“说来听听。”
“我们来聊聊‘铁匠的时代’罢。”
野人跟着进了茅屋,恬不知耻地灌了一大口酒,复赞叹一声:“爽快,真是快活极了,若非我的时代到了,我愿意在此间陪你一生一世。”
酒鬼见他陡然间性情大变,不明所以,问道:“你不和我聊酒,却要聊铁匠,你是一个趣人儿,很不坏,你且慢慢道来,这铁匠的时代怎么个说法?”
野人道:“其实说‘铁匠的时代’并不准确,铁匠也是锻造者,也是道的维护者和推动者,道变了,铁匠便也跟着变了,道的时代没落下去,铁匠的时代也就远去了。”
酒鬼不解道:“你这小儿真是胡言乱语,道怎么会变,怎么会没落?”
野人再灌一口酒,已有三分醉意,他挥手道:“我来说,你来听,说完后你再言论,聊天嘛,当有聊天的格调才是!”
酒鬼见他十一二岁不到的样子,但说起话来却老气秋横,心底有些佩服他“装逼”的能力。由是笑盈盈地也不多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说,请继续。
野人喝完一碗又来一碗,已有了七分醉意,他突然间怅然若思,惆怅道:“哎,铁匠的时代,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这是锻造者的悲哀——倘若每个时代的锻造者都得有一种时代精神、倘若每一个时代精神都得有一种道的话,那么而今铁匠时代精神的道便是‘无道’;往上数个几万年,可算作是‘霸道’,再再往上走,可称作‘王道’,最好的时代应该叫做‘帝道’。”
他顿了顿,酒碗中的酒又被饮尽,到了八九分醉意,醉醺醺地继续说道:“而这铁匠的时代,最好的是黄金时代,其次是白银时代,再次是青铜时代,到得而今,只怕是黑铁时代了。”
“大胡子哟,你既然会打铁,自然能听懂我话中的意思,你细细回想,打铁的匠人什么时候最幸福,当然是黄金时代,黄金时代是什么时代,当然是大同时代,所谓大同——天下之行也,大道为公,那便是大同了,就像你所缔造的这酒国,就是大同的黄金的时代,可惜你只能缔造一个酒的大同黄金时代,却不能缔造出一个打铁的时代来,当然,你这个大同的黄金时代能维持多久,便要看你的本事了,但我断定必不长久。”
酒鬼心中一怔,暗暗点头,这厮话虽狂妄,但还是有些道理。他收回了适才对野人的鄙夷,恭敬地给他再斟满酒。
野人抬起酒碗一饮而尽,醉道:“不能再喝了,我已有了十一分醉意,必须保留一分清醒和你聊天。”
酒鬼牛饮了一口,正色道:“请继续说说白银时代。”
野人颔首道:“大同的黄金世道没落下去,便到了小康的白银时代,所谓小康,便是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公天下变作了家天下,帝道变成了王道。大胡子,到了白银时代,道变了,白银时代的打铁匠和锻造者也就变了,幸福感是要下滑的。”
酒鬼闻言呆了半晌,有了三分醉意,已开始被野人说动,野人不疾不徐,打了一个酒嗝,叙述道:“小康的白银时代过去,到了乱世的青铜时代了,兹因大道撕裂,残缺破损,天下必定动荡,纷争不休,于是乎乱世来了,乱世之中,谁的本事大,谁便可称霸一方,由是乱世青铜时代的道就是‘霸道’,铁匠处于乱世,幸福感终于破碎,只剩下了生存,唉声叹气之下,为了生存,不得已便要加入争霸之中,铁匠由是入了江湖,嘿嘿,殊不知一入江湖岁月催呀,哪里又还能安心下去打铁锻造呢,大胡子,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