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皇帝来说,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
虽然他那个妹夫齐师道,这些年用的很顺手,也很听话,但是对于皇帝或者说对于皇家来说,一个齐师道已经够用了,他们不希望看到齐师道这个节度使,传到下一代头上。
齐宣是齐师道嫡长子。
如果他中了进士,成了文官,那么以后就不太可能出长安任节度使了,虽然他还有一个弟弟齐屏,但是只要皇帝不同意,次子便不能袭齐师道的爵位,即便能成为武将,也很难真正接过齐师道的衣钵。
本来因为齐师道一直很听话,老皇帝并没有准备对齐家留什么后手,但是既然齐宣愿意送上门来,此时此刻只要是个正常的皇帝,都会这样顺手为之。
内廷司宫台的大太监卫忠,带着皇帝的旨意,去了一趟礼部,见到了这一次常科的主考王翰。
…………
就在林昭与齐宣碰面之后的第二天,国子监大宗师林简,给丹阳长公主府送了一封信,是送给大公子齐宣的,这会儿齐宣正在母亲身边侍奉,拿到了这封信之后,微微先是一喜,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头,伸手挠了挠头,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大宗师这番话,写的也太夸张了一些,身为大宗师,也不太应该会写信哄我才对……”
这会儿丹阳长公主正坐在椅子上,身后有两个丫鬟在给她捏肩膀,闻言这位天子的胞妹睁开眼睛,微微皱眉:“小声嘀咕什么呢?”
齐宣回过神来,把书信捧在手上,笑着说道:“是这样母亲,上次我见三郎的时候,把试卷的内容写给了他,让他带给大宗师看看儿子能不能中进士,今日大宗师特意让人送了封信过来,回应此事。”
“哦?”
长公主看向齐宣,开口问道:“林简怎么说?”
齐宣一边双手递上书信,一边开口说道:“大宗师的话很奇怪,他说我,文章上乘,诗赋中庸,可……必中进士…”
听到最后四个字,长公主立刻伸手拿过这张林简随手写的书信,认认真真看了一遍之后,长公主殿下脸色阴晴不定。
片刻之后,她终于把这件事想明白,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愤怒的看向自己的儿子。
“当日我就不让你去考试,如今果然惹下了大麻烦!”
她咬了咬牙,痛心疾首的说道:“只怪我当日心软,竟然放你去了贡院…”
平日里温柔端庄的长公主,这会儿柳眉倒竖,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儿子,气道:“与你说了好几年了,就是说不听,为娘是管不了你了,稍后我就给你爹写信,今年年底他就会回来,到时候非把你腿打断不可!”
齐大公子垂手站在自己母亲身边,陪着笑脸:“哪有母亲说的那么严重,儿子当年进太学读书,也是您点头同意的,在太学待了两年,总要让儿子试一试自己胸中所学吧?”
说到这里,他走到长公主面前半蹲了下来,笑道:“再说了,大宗师虽然是文坛名宿,但是他毕竟不是主考,说的不算,儿子也不一定能中……”
丹阳长公主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心中仍然有些后悔不该放他去贡院考试,听到这话之后,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林简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没有想明白?他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不管你文章写的怎么样,只要你去贡院考试,你舅舅就一定会让你中进士!”
说到这里,长公主深呼吸了一口气,起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咬牙道:“备轿,我要去一趟宫里,见一见皇兄。”
说完这句话,长公主再也不理会自己的儿子,径直离开回里屋换衣服准备进宫去了,留下有些似懂非懂的齐大公子愣在原地。
片刻之后,齐宣还是没有能完全想明白其中的关键,他在后院牵了匹马,一路赶到了平康坊,准备寻林昭问个究竟,到了林府之后一问林家的下人,才知道林昭没有在家,一大早便出门去了。
齐大公子皱眉道:“三郎去哪里了?”
林家的下人低着头,神态恭谨:“回公子,昭公子出门前,似乎说是要去城外的一家道观,他说齐公子若是来寻他,就能找到那家道观。”
“道观……”
齐宣先是愣了愣,然后立刻醒悟过来。
是纯阳观!
他翻身上马,从西城门出城,大概跑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到了纯阳观的山门之下,齐大公子把马拴在了山脚下的大树上,沿着阶梯一路爬了上去。
很快,纯阳观近在眼前,可真正到了纯阳观门口的时候,齐宣才发现,平日里只有师徒两人的春阳果,此时颇为热闹,足有十几个民夫打扮的人,正在上下忙活,不时还有人挑着砖瓦进了纯阳观。
而林昭这会儿就站在纯阳观门口的一株大树下,与那个叫姓李的小道士正在闲聊。
齐宣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呼唤道:“三郎可教我好找,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