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木起走之后,京兆府征调过来的民夫,又合力把这个深坑填上,林昭与林二娘坐在马车上,把运送棺木的车队送到了城东,一直送到城外十里左右,马车才停了下来。
林二娘走下马车,见车队渐渐远行,她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身边的儿子,轻声道:“希望你外祖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林二娘语气轻柔,微微叹息:“传说如果魂魄有心愿未了,便会停留在人世,不肯离去,你外祖这些日子一直纠缠着皇帝,想来也颇为耗费心力。”
“逝者已矣。”
林二娘目光有些哀伤:“我只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好生投胎去,莫要再为人间的事情耿耿于怀了。”
这些日子林昭频繁出入宫禁,其中的理由自然是跟林二娘提过了,得知皇帝整日梦到郑温,睡不安寝之后,她便笃信是自己父亲的魂魄,来寻皇帝偿还当年的怨仇。
不过她还是不想父亲因此在人间久留,毕竟传说之中,魂魄如果久留阳世,便没有办法再脱胎转世,重新做人了。
林昭站在母亲身侧,也跟着叹了口气。
“阿娘,你相信鬼神之说么?”
“信,怎么不信。”
林二娘平静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坚定。
“皇帝整日睡不着觉,怎么偏偏你去在他身边坐着,他便能睡得着了?你外祖就在长安城里,这座城里的是非公道,他老人家都看着呢。”
其实到现在,林昭也开始怀疑到底有没有鬼神存在,他缓缓摇头,没有再说话。
在城外站了一会儿之后,林昭便与林二娘一起上了马车,回到了长安城里,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林昭便没有再回甘露殿上班,而是回到了自己家中,好好的睡了一觉。
这些日子,每日去甘露殿放龙,的确有些辛苦。
就在林昭在家中熟睡的时候,远在皇城的东宫之中,一身紫衣的李煦,正垂手站在太子身侧,微微低头:“皇兄,玉真观的那些人,已经离开长安城了,他们起棺的时候,林……林三郎与他母亲,都在场。”
“林昭还亲自下了墓坑,帮忙抬棺,弄得一身污泥。”
太子殿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微皱眉:“那口棺材里,埋的到底是谁?不止玉真观的道士几乎倾巢出动,甚至京兆府都出面征调了民夫……”
玉真观是长安城里最出名的几个道观之一,观主甚至被朝廷封为了天师,一般是皇家的御用道观,这一次竟然几乎出动了全部道士,来给一个不知名棺木做法事。
李煦站在太子殿下身侧,有些无语。
“皇兄,林三郎母亲的身份,咱们也曾经查过,应该是与当年的郑家有关系。”
“这一次这口不知名棺木移棺,是司宫台的人出面所为,而林昭母子既然到场,那么这口棺材里所埋之人的身份,并不难猜。”
世子殿下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道:“应该是二十多年前那位执掌中枢的郑相。”
二十多年前,不管是太子殿下还是世子李煦,都年纪还小,他们对郑温自然是不熟的。
后来郑相的事情,被朝廷严密封锁,像林简之类的后来人,也无从得知当年的真相,而太子殿下,也只是偶尔听说了一些当年郑相的事迹。
不过后来李煦在查林昭身份的时候,便查到了林昭的母亲林二娘,后来顺着线索查下去,便知道了二十年前的荥阳郑氏。
他们两个,毕竟是长安城里最顶尖的那一批衙内,虽然无从得知当年的真相,但是查个大概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此李煦已经知道了一些当初荥阳郑氏的事情。
李煦知道,太子殿下自然也是知道的。
不过这二十年前的宰相在现在,基本没有了什么用处,因此他就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听到李煦这番话,太子殿下点了点头,恍然醒悟:“想起来了,那个二十年前的宰相。”
李煦微微点头,开口道:“如果臣弟没有查错的话,这位姓郑的宰相,当年应该是……应该是陛下的老师。”
当年的事情因为朝廷封锁极严格,二十年过去,到现在已经太过模糊,林昭之所以能看到个大概,是因为他接触了大量当事人,包括郑家三兄弟,林二娘,以及丹阳长公主,齐师道还有宫里的那一对主仆。
旁人,即便是李煦这种长安城里天花板级别的衙内,关于郑温的事情,也只能隐约查到只鳞片爪。
“他是触罪而死,死了之后,也没有人知道他埋在了哪里,如今司宫台突然将他挖了出来,如此大张旗鼓的迁坟……”
说到这里,李煦顿了顿,抬头看向太子,沉声道:“应当是陛下的主意。”
听到李煦这最后一句话,太子殿下眼角抽动,低声道:“八弟的意思是,父皇他……没有病重?”
“这个倒也未必。”
李煦深呼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