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通这话,没有半点夸张。
要知道,当年郑温的职位,并不是政事堂里的一个普通宰相,而是中书令!
大周近一百年以来,唯一的一个中书令!
这是当之无愧的首相,也是当时朝廷里地位最高的一个人,门生故吏不计其数,地位高到连皇帝都对他忌惮不已。
这也是皇帝最终不顾师徒之情,对自己的恩师痛下杀手的最大原因。
当年郑温的几个儿子,包括郑通等人在内,都先后被皇帝赐婚公主,结果都被郑温以恩荣太盛婉拒,最后皇帝为了亲近郑家,甚至把自己的胞妹,嫁给了郑温的学生齐师道。
当初如果郑家不出事,那么以林二娘的身份地位,即便不嫁皇子,最少也会嫁入相门这类顶尖豪门,像林简这种少年中进士之人,即便能娶郑家女,也是娶庶出,或者旁支的女子,根本不可能娶到林二娘。
林简已经足够优秀,他尚且触碰不到荥阳郑氏,更不要说一个破落书生林清源了,当年是郑家遭逢大难,再加事态紧急,郑通才会把林二娘托付给林清源。
林清源听到郑通的这句话之后,先是嗫嚅着没有说话,然后咬了咬牙,开口道:“无论二娘家世如何高大,进了我林家家门,便是林家妇,林某这些年虽然疏于家事,导致二娘母子受了些委屈,但是林某本人总是没有欺虐她们母子的。”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兄长横加埋怨,只会坏了我们自家的感情,其他……”
林清源咬了咬牙,开口道:“其他毫无益处。”
“坏了你们的感情?”
郑通仍旧是两只手抄在袖子里,微微冷笑:“听你的口气,莫不是想跟五娘分开?”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郑大官人微微冷笑:“我这些年不曾出面,倒不好跟五娘说这些劝分的话来,你能主动撇开她们母子,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郑通反而坐了下来,不屑的看了看林清源:“你知道三郎现在是什么官职?”
林清源虽然心里有些心虚,但是终究是抹不开面子,还是坐了下来,硬着头皮说道:“自然知道,门下省的给事中。”
“你也知道他现在是给事中了。”
郑通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从大周文皇帝到明皇帝时期,你知道有多少人以给事中之职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入政事堂拜相的?”
见林清源沉默不语,郑通不屑一笑:“你这种小门小户,自然不知道,在那段时期,有不下十人在给事中的位置入政事堂拜相!”
大周的官制有些特殊,只要你得了圣眷,有些时候官职并不是线性升的,而是会出现跃迁。
有些从龙之功,年纪又足够的官员,可以在两三年之内,从一个七品官直接被抬进政事堂拜相,成为长安城的相公。
当然了,能进政事堂是一回事,能不能在政事堂里坐稳,就又是一回事了。
因为朝堂的顶层官员基本都是三品官,因此只要做到五品官,穿一身红袍,理论来说就已经成为了大周的高级官员,拥有了被皇帝破格抬进政事堂的资格。
当然了,从明皇帝之后,这种破例便少之又少,一般都是你戳中了皇帝的心窝子,成为了皇帝的心动男孩,才可能会有这种待遇。
“即便不进政事堂拜相,给事中一职在长安城里,权力也可以稳稳的排进前五十。”
“他今年还未满十八岁。”
郑通静静的看着林清源,轻声道:“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么?”
他面无表情,自问自答:“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你们越州林氏除开林元达一人之外,其他所有人都绑在一起,也及不他。”
“但凡你们越州林氏现在有那么一丁点的远见,这个时候即便没有办法给三郎带来什么助力,最起码也应该老老实实的,不要给他拖后腿。”
郑大老板淡淡的看了看林清源:“你还想去走林元达的门路,把你的那个儿子送进国子监,是不是?”
林清源低着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真是目光短浅,愚不可及。”
郑通毫不客气的说道。
“如今,长安城里的所有人都知道林元达即将拜相,不出意外的话,新皇登基之后的第一次廷推,就会议这件事,在这个关口,你们越州林氏不思相帮,反而想通过他这个国子祭酒,塞一个蠢物进国子监。”
郑通呵呵冷笑:“如果林元达应了你,年后廷推之前,但凡他有一个半个政敌,将你那个蠢物儿子从国子监里拉出来试一试,那么林元达的名声便就此坏了,即便新皇将他强行抬进政事堂,未来也会止步于同中书门下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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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大官人低头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说不定很快就会被人抬出政事堂。”
“你说到了那时候,他恨你不恨?”
林清源脸色有些难看,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