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百四十九:见众生  画妖师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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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薄西山,众人歌咏而归,泛舟明月湖,别于五里亭畔。

对素来与妖魔为伍的李蝉来说,与友人出游是十分难得的事。回鹿鸣书院后,他哼着徐应秋新作的曲,耗去许多价值不菲的花青、石青、石绿,画了一幅《春日游冶图》,把那半首诗写了去。

扫晴娘打量李蝉笔下的画,微笑道:“少郎月前还借徐应秋的名号伪作了《猫戏烛图》,这幅《春日游冶图》,却已称不得伪了。”

“那时也是生计所逼。”李蝉搁笔一笑,又说:“像如今这样坐吃山空,卖画的那几百两也用不了太久。我种道大概就在最近,届时离开玄都,东西带不走多少。那些笔墨纸砚,咱们留下一方砚,四块墨和一刀纸,别的还是得卖了。”

扫晴娘道:“少郎又要下山?”

李蝉道:“托杜晋游去办吧。”

“好。”扫晴娘点点头,“已经晚了,少郎先休息去吧,我把那些物件点算整理好。”

“再等等。”

李蝉回后屋又翻出一轴画卷,画有两条虫,无足无眼,光洁溜溜,一黑一白。

李蝉离开大半天,家里的妖怪仗着玄明观没有修行者坐镇,在几处尘封的楼阁间耍闹了一通。红药帮着戴烛清理着翅羽的灰絮,见到眼生的妖怪,好奇道:“阿郎,这是什么?”

李蝉用手指画轴边缘的灰,“瞳蠡。”

“瞳蠡?它们能做什么?”

“就是寄生人眼里的妖怪,你看,这黑者向来居左,而白者居右,以人眼为食。待它们食尽人眼,也会长到人眼般的大小。而被吃了眼睛的人,甚至毫无察觉,仍以瞳蠡视物,可见黑夜如白昼。”

红药纵使为妖,也不禁觉得世妖魔真是千奇百怪,问道:“阿郎是从哪儿收来的?”

“三年前,我正在蝎陵。”李蝉把画铺开,用瓷虎镇纸压住,见红药露出疑惑的神色,他解释道:“蝎陵在龙武关外,受大庸国之羁縻,风土与大庸国几乎无二,只不过其间常有妖踪。”

红药点头哦一声,李蝉便继续说:“蝎陵有个身患眼疾的男人,本来就家境困顿,就在那阵子,他阿母竟也患了眼疾,不能视物,夜里摔了一跤,就此长辞于世了。”

红药啊了一声,李蝉又说:“那男人的阿母去后,家里常闹出怪事。说是他娘子睡觉时,看到梁瞪着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有时也出现在墙。我听到风声,便登门查探,才发现,原来那老太太生前,瞒着其他人,在眼睛里养了一对瞳蠡。”

红药讶异道:“是她自个儿养的?”

李蝉点头,“她本打算用自己的眼睛,喂出一对瞳蠡,养好后给她儿子换,好叫他能够不再为眼疾烦恼。”

红药琢磨了一下,若有所思道:“这么说她患眼疾,就是因为养了这一对瞳蠡。她要瞒着儿子,应该是知道他不允吧。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说到这里,红药叹了口气,“可惜还没养成,就跌了那一跤。”

李蝉摇头,“那一跤却不是她跌的。”

“那是谁?”

“那男人身患眼疾,本来就难以维持生活,以前那老太太还能帮着做些事,也患眼疾后,反倒还要别人伺候了。”

红药乍一下没听明白,下一刻,便懂了李蝉的意思,睁大眼睛,“就是她儿子……害了她性命?”

李蝉道:“是夫妇二人合谋。”

红药道:“那可是他阿母……”

李蝉道:“其实世间还有许多人,到了这境地下,都会这么做,只是尚未沦落至此罢了。”

红药无言,喃喃道:“真苦。”

众生都在苦境,李蝉忽然想起明月湖里论道时莲衣说的话。

佛门四境里的苦境,谓之见世间诸苦,对应道门见境。而他凝炼二十四身神见众生,在这二十四道妖气背后见到的,也都是众生之苦。为李蝉凝炼第一道身神的红药,为他人的苦而叹,以前也是遭逢不幸。

李蝉拍拍红药的脑袋,不再讲瞳蠡的事,把目光投向画卷,这瞳蠡的妖气,正好能让他凝炼目神。

……

因徐应秋访友之故,清心西院李澹的名字一夜之间便在鹿鸣书院传开了。

一大清早,就有人登门拜访,却见院门的锡环被取了下来。

在道学院里边,闭关修行是常有的事,若屋主人在门口悬挂止字,或是取下了门环,便表示正在闭关,不愿受扰,

来客只好失望而归。

这门环一取,便是六天,期间除了挑水送饭的役人,再无外人进入清心西院。

李蝉只用了三天,便将仅剩的目、鼻、耳、发四神凝炼出来。每凝成一道身神,便多出一道残缺的妖法,自身与天地也更加契合一分。

二十四道身神凝成,李蝉并未察觉到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觉得耳聪目明了些,他在窗前观日升月落,斗转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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