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子,又澹泊得很,清心寡欲,虽不是出家人,跟和尚也差不了太多了。何况像他这样的丹青手,见惯了世间颜色。这样的人,极难对哪个女子动心,寻常狐媚子碰上了,都要头疼得很。他啊,要是真遇上了佳人,那是幸事,该高兴才是。”
红药没再拨水,低头嗯了一声,又反应过来,辩解道:“我只是想阿娘了,又不是因为那姜家小娘子……”
涂山兕嘴角一勾,“不是因为这事就好,那就回去吧,别叫人误会了。”
“回去就回去。”红药起身,拿手帕擦了擦鼻子。走了两步,却见涂山兕没过来,“你呢?”
“有点饿了。”涂山兕朝大相国寺看一眼,“待会去吃些消夜果子。”
红药哦了一声,又问:“不会是去买鱼粥吧?”
涂山兕一怔,明白了红药的意思,失笑道:“想什么呢,就去买个烤鹌鹑,你要不要?”
“我可吃不下了。”红药摇头,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家里红纸用完了,帮我带些回来。”
“这时候哪还有开门的笔墨斋?”涂山兕转身离开,“明天再买吧。”
……
灵昌渠西,穿葛衣的老渔夫往樯尾的风灯里添了灯油,解开缆绳。
逢上夏汛,虽已入夜,却正是出船打渔的好时候。这时从水门出城,泛舟东河之上,灯一照,网一撒,破晓时乘霞而归,便正好将满船渔获卖给玉京城各大酒楼。
渔夫喜滋滋地做着打算,忽而船一沉。
他看向船头来客,“这位客人,咱这可不是渡船,这就要出船打渔去了。”
来客却是个少女,拎着油纸包的烤鹌鹑,还提了壶酒,腰间还带了柄刀,把一锭银子抛过来,“这些总比打渔赚得多了。”
渔夫接过银锭一掂,足有五两,愣了一下,大喜道:“够了,够了!”
那少女又说:“雇你一月的船费。”
“太够啦!”渔夫一脚把渔网拨到船篷里,“客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少女问道:“船家对京畿道熟悉么?”
遇上出手如此阔绰的豪客,纵使不熟也要熟了,渔夫扬言道:“客人只管打听,灵昌渠附近,再难找出比我杨四郎更老的渔夫!”
“那开船吧!”少女往船头盘膝一坐,把酒坛放到腿边。
渔夫迟疑道:“客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少女撕开油纸,随口说:“哪的山水好,就往哪去。”
渔夫愣了愣,心道,这少女带着刀,又敢夜里独自乘船,还敢显露资财,一看就不是凡人,答应了一句“好嘞”,便解开缆绳,用船橹撑住码头一推。
渔船顺着灵昌渠东去,桨声灯影里,少女吃完烤鹌鹑,喝了口酒,舒了口气,迎着夜风,轻声唱起那曲“阿童复阿童”。
渔夫摇着桨,听完后,问道:“客人是玄都来的?”
少女不回头地问:“我不是玄都人,这曲子倒的确是听玄都人唱的,不过,船家怎么听出来的?”
渔夫笑道:“我以前也是玄都人,虽说,圣人迁都到了玉京,官话没变,但还是跟乡音有了些许偏差,客人唱的这首曲子,口音却地道的很。”
少女道:“船家以前在玄都,也是打渔为生么?”
渔夫感慨道:“以前从过军,不过大半辈子都是在船上过的,客人唱的这首曲子,我在玄都也听过。都是小娃娃们唱的多,说来,还有一首曲子,最得远游之人喜欢,客人不妨听听?”
少女放下酒坛,“好啊。”
渔夫清了清嗓子,提一口气,便唱了起来:
“陇头流水,流离山下。”
“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嘹亮歌声随风而去,穿过桥洞,经过临水的夜市和青楼的画舫。
最后,出了玉京城东水门,飘进满江月色和渔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