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后,凉州都督府的汉军悉数抵达天水。
阎宇将自己和幕僚们办公之所从城中的都督府迁至城外军中,以示和将士们同甘共苦。
在诸将到齐之后,阎宇主持举行了一场出征前的军议,他在会上首先发言,宣读了刘禅从成都送来的指示出征的圣旨。
姜远跟着夏侯霸、王嗣等人一同出列跪伏在帐中听完圣旨,随后开始商议正事。
“诸位将军,陛下对此番出征寄予厚望。长安乃我汉室故都,此战若能取下长安必能更进一步聚拢天下人心鼓舞后方士气。”阎宇坐回帅位之上对众将说道。
帐中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姜远此时正站在来忠右侧,心想这些虽然是面子上的废话,但走个流程也无可厚非。
“车骑将军,你位在众人之上,大将军意外因伤引退,领兵出征之任本该由你来担当才是。”阎宇对站在左列最前排的夏侯霸说道,语气很是谦逊。
夏侯霸赶忙回答道:“阎都督客气了,领大军出征之人是陛下指定的,我等岂敢不从?我夏侯霸是有自知之明之人,这些年虽跟着大将军取得了一些功绩,但并不敢以此骄矜。我等凉州都督府的将士皆愿听从右大将军指挥。”
说罢,他回头看了一眼左列的众人,廖化、王嗣、来忠、向充和姜远等一班来自凉州都督府的将领纷纷齐声表态,表示愿意服从阎宇的指挥。
“好,有公等同心相助,何愁不破曹贼?”阎宇爽朗而笑,又对夏侯霸道:“还是先请熟悉关中地形的车骑将军来讲讲此战的要点吧?”
要说汉军诸将之中谁对长安附近的情况最熟悉,夏侯霸当仁不让,入蜀之前他就久在关陇一带守边,之后又和夏侯玄一起镇守长安数年,从陇右通往长安的各条道路早已被他熟记于心。
“阎都督,诸位将军,请看地图。”夏侯霸先后在图上点出了陈仓和郿城两个要地,“我军要去长安,必取陈仓和郿城。而这两地之间,便是五丈原。”
听到“五丈原”三字,不少人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这是先丞相诸葛亮最后一次北伐所止步之所,只不过当时的汉军是从汉中出斜谷北攻五丈原,自身的粮草后勤受到山川极大限制。
而且当时与其对抗的是同样在陇右混了多年经验老到的司马懿,深知汉军利在急战不能久留的他选择坚守不出,最终将汉军挡在了渭水之滨。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大为不同,姜远在心中暗暗想到,全据陇右和凉州的他们可以由西向东进攻,横亘东西的渭水不再是魏军可以利用的屏障,反倒为占据上游的汉军提供了运兵运粮的便利。
夏侯霸在随后的发言中也提到了“利用渭水”这一点,他向阎宇确认了一下钟堤水寨的情况,得知姜维当初为了压制狄道突袭陇东所建立的钟堤水寨并未荒废,汉军依然有充分的兵船可用。
“车骑将军的意思是,我们要从水路进军吗?”在陇右都督府给阎宇担任副手已经大半载的傅佥于此时出声询问道。
夏侯霸在地图上画出了两条线:“以我之愚见,水陆并进,互为掩护,是最好的方法。”
阎宇等人望着地图正在思索之际,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帐中响起:“先帝当年征吴,也是从上游向下游水陆并进。结果最后陆路兵马被敌军击破,水军又被隔断江北全部降了魏,我等难道不该引以为戒吗?”
说话的人乃是廖化,此时已经升至前将军,统领陇右都督府的前锋营八千人。虽然他的职位在阎宇之下,但由于军中论资排辈的传统,阎宇却根本不敢对其不敬。
“廖将军所担忧的不无道理,从上游顺流而下,进易退难。”夏侯霸承认道,“先前与邓艾角逐于陇右时,大将军计划率精锐万人乘船东进突袭天水,却因未曾料到敌军阻塞水道而不得不半途弃船。人马陷于山岭泥淖之中险些倾覆……”
阎宇的神情渐渐严肃了起来,本来他还对夏侯霸提出的水陆并进颇为认可,这会儿听到这些又觉得太过于冒险了。
“几位将军说的极是,行军打仗经验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生搬硬套。我军此番出征的情况和先帝征吴、大将军突袭天水看似相像实则截然不同。”姜远忽然站出来说道。
他在后面原本听夏侯霸的部署觉得没什么问题,没想到廖化一开口之后风向就转变了。
说到底还是夏侯霸对自己降将的身份过于谨慎,处处谨小慎微不敢与廖化等汉军宿将争执,但对的就是对的,姜远可忍不了这些人在这里大搞人情世故。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有了这么多年的历练,姜远现在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怯场了,见阎宇和廖化都没有反驳自己的意思,便继续说道:“司马孚兵力不足,也许会在陈仓和郿城布置数千兵马阻滞我军进攻,但他若知道我们大举出兵,必然不敢将主力投入五丈原与我军决战。如此一来陈仓和郿城都是拖延时间的弃子,越快攻下对我军越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