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佥回到汉军设立在长安城西面的主营时,阎宇已经知晓了发生在北营的突袭事件。
得知魏军并未占到什么便宜之后,他对这件事便没有太过在意。
“都督,王嗣将军建议派出骑军去追剿来袭魏军的残部,以免夜长梦多埋下隐患。”傅佥没有忘记王嗣的嘱托。
阎宇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让斥候去搜一下吧,找到踪迹了再派骑军出击不迟。”
他不想无谓地浪费人力。
“遵令。”傅佥应声道。
汉军派出了一部分斥候,向北面搜寻魏军突袭部队的残兵,直至天明无所收获,此事遂不了了之。
次日,汉军驻扎南北两面低处的各营都完成了移营的举动,虽然雨水并未来临,但这个提前防范的举动让兵将们都感到安心。
对长安的攻击仍在持续,长安西城已经出现了缺口,不过司马孚迅速调集手中仅剩的预备力量进行凌厉的反击,甚至大胆地在城中动用骑兵,成功地打退了汉军攻城部队并用砖石封堵了缺口。
阎宇得知功亏一篑,下令斩首了两名擅自从西城缺口退下来的都尉,传首各营以示军法。
“若非此二人临阵畏缩,我等已经在长安痛饮庆功酒了!”阎宇杀了两名都尉后仍不解气,在帐中大发雷霆。
诸将缄默不语,其实那两名都尉撤退也并非全是因为畏战,汉军连日攻城各部疲惫不堪,后援没能及时跟上,当时突入城中的那一部人马在魏军骑兵和生力军的反击下已经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两名都尉选择撤退,或许也是心存想要保下部下士卒的心思,然而这个举动确实也导致汉军失去了在当天攻入长安城内的一丝机会。
次日,阎宇本该组织继续攻城,但从后方抵达的辎重队却伤亡惨重,他们在下船改行陆路之后遭到了魏军的袭击,虽拼死抵抗,但所运送的粮食和药材依旧损失了八成。
长安城外、他们的后方怎么会有魏军的兵马?
所有的汉军将领都觉得不可思议。
阎宇、傅佥、王嗣和廖化四人脸色铁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思来想去,这只能是那一夜突袭北营的魏军残部。从辎重队的报告来看,这支魏军步骑混杂,尚有六七百人的实力,且装备精良。
王嗣不想自己一语成谶,此时正在扼腕叹息。廖化也在为自己当晚没有做到尽歼敌军,放走残部酿成今日之祸而自责不已。
阎宇和傅佥两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彼此身上负有责任,阎宇没有听从王嗣劝诫及早派出骑军大范围拉网搜剿,而傅佥也没有尽到身为副将的规劝职责。
“都督,辎重被袭,军中粮草不足十日,我军若不能在十日之内攻克长安……”夏侯霸满脸忧色,后面的话不必明言众人也都能想象。
“紧缺的药材也被敌军劫夺了,医营上万伤兵还在等着救命呢!”
“现在如何是好?稳妥起见,不如先退回郿城重整旗鼓……”
帐中诸将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阎宇心情烦躁,因为出了这个意外,导致将领们为下一步的打算争论不休,汉军今日上午的攻势也被拖延掉了。
“我已向陛下保证,一月之期必取长安,如今距离期满不足十日,若此时退兵……”阎宇为难地说道。
“都督,形势有变,应当立即上书陛下,言明前方困难。”王嗣劝道,“我军权且退回郿城,休整兵马、等候后方运粮送药。”
众将纷纷附和王嗣的看法,毕竟军粮可能撑不过十日,他们继续攻城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
尤其是那批来自凉州都督府、曾经跟随姜维参与过陇右段谷之战的将领们,都对兵粮耗尽的情况下所面临的绝境记忆深刻。
再精锐的兵马一旦断粮,也会很快沦为案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如今聚集长安城下的这将近十万将士是汉军多年征战积累的新一代精华,可以说是在姜维的努力下好不容易完成了对诸葛亮时代遗留兵马更新换代磨砺成长的使命,任何一个亲身经历这支军队成长的将领都对其怀有深厚感情,不愿在此蒙受无谓损失。
眼见军中将领们的人心都倾向于暂时退兵,阎宇也不敢犯众怒,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许执念放不下,既没有立即表态同意退兵也没有一意孤行坚持攻城。
僵持了半日之后,阎宇解散了军议,让各将领先回自己军中,他需要时间思量才能做出决断。
于是这一整日,汉军没有继续攻城。
长安城中已经如弓弦一般绷紧到极限的魏军也终于取得了片刻的喘息,司马孚在各段城墙巡视监督,指示部下修补损坏的工事、加固城防。
长安城中的民屋几乎已经被魏军全部拆毁,扒来了砖瓦木石用于巩固城墙防御。
城下两军尸体遍地交叠,部分已经开始腐烂发出恶臭。战死者的尸骸与残破的兵器、檑木落石间杂错落,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