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沅城,季府。
季筌的病略有好转,但气色仍是不佳。
樊期遵从指示,继续闭门谢客,可院门挡得住一般人,却挡不住执意要硬闯的人。
上官朔再度出现在季筌的面前,强行在府中住了下来。
他承认自己已经走投无路,现在整个武陵郡都在追捕金乌军的残党,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季氏的家中,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庇护所。
由于彼此之间过去所存在的关系,上官朔也丝毫不怕季筌会出卖自己,因为他们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上官朔在府上,季筌的病自然不能说好就好,只有继续闭门谢客才能降低秘密暴露的风险。
“你打算在此藏到什么时候?”季筌询问上官朔的心意。
“才住了几日,季公就不耐烦了吗?”上官朔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赖的模样,“我们之间的买卖还没做完呢,不是说好了我帮你除掉费恭或者姜远吗?”
季筌对此已经不抱希望,在卧床养病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通过樊期收集外头的情报消息,看到各大家族逐个向费恭低头臣服,他也不得不承认时过境迁,是时候该顺从大势了。
“已经够了,我与费恭或者姜远并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怨,至于我们的交易,就当已经结束了吧。”季筌露出颓然的样子,看起来已经服输认命了。
但上官朔却不想如此罢休,他狰狞着脸对季筌说道:“季公与他们确实没有仇怨,但我上千个兄弟岂能就这么白白死了?”
季筌哑口无言,金乌军的覆灭并不在他意料之中,他也没想到姜远动手会这么果决精准。
“我是不会放弃的。”上官朔狠狠地说道,“等在季公这里避过风头,我定要向他们讨债。”
樊期说道:“听闻魏吴在江陵交战,西陵也已经出兵,姜远或许不久就会被召回出征。”
“行军打仗,钱粮为先。”上官朔揣摩道,“从这两者入手,或许能阻止姜远出征。”
季筌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觉得说出这番话的上官朔仿佛疯了。
“阻止姜远出征?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季筌连连摇头,“而且要破坏官府囤积钱粮的仓库太过冒险了。”
上官朔阴鸷一笑:“季公不必紧张,我不会拖你下水的。”
季筌叹了口气,在心中暗想自己这难道还不算被拖下水吗?
他现在只希望上官朔能够尽快离开自己,之后无论做什么,彼此都不再有关联。
金乌军的失败已经证明了过去对东吴官府用的那一套在费恭和姜远这里行不通了,软的硬的手段都不能奏效,除了自认失败还能如何呢?
上官朔看着季筌阴晴不定的神色,将他内心的动摇洞悉得一清二楚,却并不说破。
他现在还不能和季筌翻脸,季府是一个不错的容身之处。
……
当阳县,长坂。
赵统率军进至此处,发现平原对面的山上已经有魏军扎营,于是他也在这一头扎下营寨。
成都给他的军令并不是要求他全力救援江陵,重点还是在于侧击魏军拖延江陵城陷落的时间。
所以当赵统得知王基已经抽调兵力转头对付自己时,他进军的速度便放慢了。
魏军停止围攻江陵,赵统的出兵目的就已经达到,考虑到王基手中兵力庞大,汉军自然不会贸然深入。
两军主力在长坂扎营形成对峙,王基有模有样地派人前来下战书,约赵统三日之后对阵。
赵统不甘示弱,立即回书同意对阵。
此间是一块传奇的土地,赵统知道当年自己的父亲便是在此怀抱着还是婴孩的天子杀出虎豹骑的重围,正所谓“当阳之役,义贯金石”。
是曹军大举南下时的新野败退之战,堪称是先帝戎马生涯之中的至暗时刻,也是丞相《出师表》中提及的“败军之际、危难之间”。
如果当初曹军的追击更猛烈一些,也许就没有后来的孙刘结盟和赤壁大战了。
“这是我们父辈和先烈们奋战过的土地。”赵统把赵广唤来跟前,郑重地说道。
“来日对阵,弟广愿为前驱。”赵广热血激昂,心潮澎湃。
赵统对兄弟的勇敢十分欣慰,答应道:“好,就由你率领龙胆营为前锋,来日对阵,定要让王基见识我们赵家人的本色!”
昔年长坂之战,前有赵云乱军之中冲阵救主,后有张飞据水断桥迫退追兵,令曹军精锐虎豹骑都成了陪衬英雄的无胆之辈。
赵统和赵广两兄弟思及先人们当时所面临的困窘处境,为父辈们不屈不挠的精神和不离不弃的大义所感动,共同发誓要在此地续写父辈们的传奇。
三日之后,两军在长坂坡沃野之上对阵。
汉军出阵三万人,魏军出阵五万人,双方相隔百余步各自布成了阵势。
王基坐在马车上,遥望对面汉军肃然严整的阵势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