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攻了一个白天,怛罗斯纹丝不动。
萨曼人始终无法登上城墙。
唐军游刃有余。
夏鲁奇还率两千精骑烧毁敌人的攻城器械。
这场攻城战的规模虽然浩大,但李晔总感觉纳尔斯也没有尽全力。
古拉姆近卫军一直围绕在王旗之下。
攻城的主力一直是信徒军。
他们虽然狂热,但战场上更需要团体的力量,即便是当世猛将,独自一人,恐怕连一百甲士都对付不了。
因此他们的攻城,大多杂乱无章,连基本的配合都没有,只知道一味的猛冲。
以人命堆叠。
在留下三四千具尸体之后,他们的攻势也为之疲软。
如果战争继续这么走下去,李晔觉得萨曼的血会在怛罗斯城下流尽。
李嗣源、李存审都在赶来的路上。
高思继蛰伏在萨曼大营的西面。
四通八达的河中,有风从草原南下,夏日的气温也在忍受范围之内,白天不冷,晚上不热。
李晔在城墙上眺望南面河中方向,密密麻麻的帐篷。
纳尔斯倾国而来,除了士卒,还有大量青壮在运送物资。
大营中井然有序,红甲传令兵在营地中繁忙的奔行,步卒甲士来回巡戒,各营之间设有鹿角、拒马等物。
每天黎明、晌午、下午、黄昏、夜晚,信徒们会虔诚的祷告。
即便在前线,也会停止战斗。
接着,嗡嗡的诵经声会响起,仿佛蜂群在煽动翅膀。
仿佛祷告的重要性超过了这场战争。
两百年来,波斯人复国的决心矢志不渝。
前有王子卑路斯求援于大唐,后有泥涅师入吐火罗。
萨曼王朝之前,还有一个统治呼罗珊地区的塔希尔王朝,被萨法尔王朝趁乱攻灭,然后萨曼崛起,灭了萨法尔王朝。
大唐想统治河中,要解决的不止是萨曼,而是整个波斯。
河中的地缘特性,加上它的富庶,导致周边有实力的势力,都会觊觎此地。
整个大营仿佛一个巨大的蜘蛛匍匐在大地上。
这更让李晔打消了决战的念头。
唐军不败的气势来之不易,即便能攻破二十万萨曼人,大唐将士们也会遭受重创。
“纳尔斯若只有这点本事,恐怕只能等死了。”高行周看似无心道。
这句话仿佛流星一样在李晔脑中划过。
反过来听就是,纳尔斯有底牌,所以才会主动上来决战。
疏勒、怛罗斯两场大战,萨曼人不可能不知道大唐的战力。
既然还敢上来,说明纳尔斯手上有东西。
河中的局势已经非常明了。
唐军重兵驻于怛罗斯,居高临下,为正。
杨师厚、刘知俊、高思继、李嗣源、李存审分兵掠取四方,为奇。
一旦撒马尔罕被攻下,空虚的布哈拉、呼罗珊反手可取。
高思继、李嗣源、李存审三部汇合之日,就是萨曼灭国之日。
萨曼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
其实自怛罗斯被攻陷之后,河中的战略重心便转移到了撒马尔罕。
站在纳尔斯的立场上,最稳妥的办法是分兵支援撒马尔罕。
只要撒马尔罕还在手上,就能与布哈拉形成掎角之势,互相驰援,精华之地呼罗珊与吐火罗就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支援。
“你还有什么想法?”李晔问道。
高行周跟随李晔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单纯的武将,开始具备战略视角。
看似随口而说,实则是在提醒李晔。
“臣以为萨曼想直取圣人!”高行周目光如炬。
“哦?”李晔本来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的确,如果自己被干掉了,这场西征也就结束了。
“萨曼人凭什么取朕?”李晔再次望着萨曼人的大营,南面不断有马车进进出出,距离太远,只能模糊看清一个大概。
“无非是死士刺杀。”高行周道。
正如唐军细作无法侦测萨曼大营一样,刺客也无法潜入怛罗斯。
李晔时时刻刻处在亲卫都的保护之下。
辛四郎、夏鲁奇日夜轮替守护。
怛罗斯城中的萨曼人,大食法狂信者早被斩杀。
活下来的也在皇城司的管控当中,根本不可能在城内闹事。
“不,萨曼人应该有办法攻破怛罗斯。”李晔眉头一皱。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
但伟人曾说过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一定要重视。
阴沟里翻船的雄主比比皆是。
李晔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营寨道:“会不会有什么新式武器呢?”
信徒军虽然悍不畏死,但大兵团作战,战力有限。
一旦李嗣源或者李存审的骑兵南下,就是他们的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