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丘城垣高大,居高临下的匈奴诸将卒亲眼目睹,刘灵无头的躯体被数个汉军士兵大卸成好几块,其中一个瘦削的汉卒抢到了刘灵的一截躯干,跪在地上哭喊着,一刀又一刀的猛力捅向模糊不堪的肉块。
这个叫冉隆的汉子并不出名,只是生活在冀州内黄郡一带的一名普通汉人,但他的孙子冉闵以后会大大有名。
武悼天王冉闵,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汉人英雄,挽救了无数中原汉人的性命。
一刀,是给被胡虏害了的父亲。
又一刀,是给被胡虏凌辱后自杀的妻子。
再一刀,是给被胡虏摔死的幼女。
冉隆的刀连续的落下,仿佛在控诉这个残酷之极的世道,怎么不给想要安宁日子的汉人一条活路。
胡骑一路南下,内黄郡是必经之路,汉人破家死伤者,不计其数。
汉人两脚羊对于匈奴骑兵来说,既是美味的食物,又是凌辱的对象。
在胡骑的眼里,汉人不是人。
汉人是玩物,是奴隶,是发泄私欲的通道。
而今,汉人在赵广的带领下,终于开始了反击,而刘渊、刘灵这些胡虏们曾经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落魄。
刘灵及五百胡骑俱墨!
汉、胡攻守逆转,整整五百精骑悉数阵亡,这可不是刘灵原先的杂胡,而是刘渊王帐军中的精锐,现在却连个泡沫也没冒,就死伤了个干净。
雍丘城上,刘渊心丧吐血,他的眼睛紧紧的闭着,再无半分言语。
刘渊被刘和等人扶了下去,城头只剩下崔游、朱纪等汉人谋士,他们本就没有胆气上阵,这会儿更是吓得两腿抖了不停。
“守吧,死守!快遣斥候信使出城,向石勒将军求援!向大晋朝堂求援,向徐州的司马颙求援!”崔游在一阵恍然之后,终于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再指望出城野战是不可能了,他们这些孤城困兵,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援兵快快到来。
晋国那边能不能指望上,崔游不敢保证,但石勒那边,还有司马颙那边,崔游觉得再不济也会派出一支援兵来解救。
毕竟,同出一枝,要是见死不救,那以后自己陷入困境,谁还会来救你。
没有了胡骑的突袭,汉军对于此次攻城战的信心更足。
赵广坐镇于中军,与张宾、马融相商战事,魏容阵斩胡将刘灵的过程他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于刘渊在城楼上摇摇欲坠的身影也看了个大略。
马、张两人一正一奇,相得益彰。
思路不同,决定了策略的方法不同,赵广虽然有系统傍身,但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对于全面盘算战局变化也是有好处的。
比如在雍丘围城战进入中局时,汉军该如何应对各种变化,马融和张宾就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陛下,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匈奴已经胆丧,明日一战,我军当倾全力进攻城垣,不破城池,绝不收兵!”
马融春风得意,兴致勃勃的谏议道。
“陛下,马参军此言差矣,所谓困兽犹斗,今日只不过是小试牛刀,刘渊的王帐军元气尚在,要是我军猛攻城池,匈奴人绝望之下,必然拼死抵抗,如此则我军纵算拿下雍丘,也会因为损失太大,而失去了进一步作战的能力。”
“所以,臣以为,我军当下的选择,应以围困为主,打援为上,争取寻找有利战机,打断一、二支增援雍丘的敌军,再挟大胜之势,耀威于城下,到时候匈奴人见援兵已败,必然无有战意,如此雍丘指日可下。”
张宾毫不示弱的提出不同的看法,他的建议就是围点打援,通过雍丘这个点,也吸引敌方援兵到来,然后歼灭敌之有生力量。
赵广呷了一口淡茶,嚼着微苦的叶子,说道:“刘渊势穷兵困,其援兵无非是石勒、徐州司马家和开封的晋国朝堂,你们以为,哪一家会来增援,这样我们三个,各写一个答案,然后一起打开,且看看谁的答案更正确?”
马融、张宾一听赵广这番话,心中也是欣喜起来,两个对视了一眼,各自侧转身躯,用袍袖遮挡住半边身子,手中握笔书写起来。
张宾心中早有答案,写得极快,未等墨干,就转身朝马融的方向看去。
马融刚才只想着堂堂正正作战,没有思考过援兵事宜,这会儿正在思考,所以起笔之后迟迟没有落下,待发现张宾的眼睛睨过来,马融连忙将身躯背了过去。
“张孟孙,你还要不要脸?”马融急声大叫。
张宾哈哈大笑:“马季长,我听说你父马忠本名狐笃,这么说的话,你的名字应是狐融,狐者,智谋出众,狡诈无比,这一点小考验,还能难得倒你?”
“吾父官至庲降都督、镇南大将军、平尚书事,一生平叛、扫荡、慑服诸夷无数,融不才,也学得先父之一二。”马融骄傲的仰了下头,气哼哼的不再理会张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