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人间烟火,它委实是个奇妙的东西。关于我们魔族为什么要食人间烟火这个问题,我曾对父尊不耻下问过。
父尊说,我们魔族坚韧顽强,是不用食人间烟火的,只是时日一久了,难免口中寡淡,这才兴学人间用膳食。我想,这在天界也是同样一个道理。
半下午,我将窗台上拿砚台养着的凝露草搬到园子里,随我一道晒太阳,心血来潮之际,便给这小小的凝露草铺了一层薄雾。
说来也奇,道殊说凝露草在九重天养不活,可我这般无微不至地照料它,它竟也没有立马死去,想来也是怕立马死去了会给我丢颜面。我细细观摩它许久,却越觉得他它十分有抽绿的可能。
恰逢此时,道殊面皮蜡黄地立在我的面前,来者不善。看来是拉得近虚脱了。
道殊凉嗖嗖地问:“你怎的会如此安逸?”
我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先“哎哟”一声弯腰捧腹,随后又站直了回来,当即就看见道殊蹙着眉头,又隐隐开始捧肚子。
我咧嘴笑:“我怎么就这么安逸呢,肚子不痛,腰杆不酸,月月轻松!”
道殊瞪我:“你是不是给我吃了什么?”
无辜我实在是觉得很无辜。我道:“要是我给你吃什么,你会吃吗?”
“那为什么我会这样,而你却一点事都没有?”道殊隐忍着问。
我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抬起眼皮看着道殊。道殊亦看着我,显然在等我回答。
我便对着他悠然地吹了一声口哨。
道殊顿时面色一僵。下一刻,一阵急风扫过,人已不见了踪影。差点掀翻了我那砚台里面的凝露草。
大抵他又是去一通ns了。
道殊走后,我吃罢几碟食神做的点心,躺在树脚下,趁着天爽朗适宜,阖着双眼眯了一个瞌睡。
然半睡半醒之间,一阵令人闻之腹饥的香味将我彻底引诱,我循着香味一路过去。
果真是食神又在勾蟹引人了。
我问食神在做什么吃的,食神道是既然来了这焱采宫服侍火神神君,就要将火神神君彻底服侍舒服,于是他就又在给道殊做下午的茶点了。
食神性子淡淡然,就算是道殊霸道地要他搬来焱采宫每日做饭食,他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连与我说话的口气亦是温和得很,还带着淡淡的笑。
只是我看着他那笑,忽而觉得连汗毛都有些发寒。
于是食神又给了我一个芙蕖花叶裹着的肉粒饭团,我一边啃着一边看他忙碌。
我忍不住出声道:“神君今日吃了你的东西肚子不爽。”
食神笑眯眯地看着我:“我做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我缩了缩脖子,握紧了手里的饭团,问:“我若说有问题,你就不会做给我吃了吗?”
“当然。”食神答道。
我摇了摇头:“没问题,我吃了肾好。”或许真的是我平时不挑食的缘故,才使我吃什么都没事。而道殊挑是三捡四惯了,才会一吃就拉肚子。
最后,食神做好的下午茶点,无一例外钻了我的肚皮。这回道殊是说什么都不吃了,只蜡黄蜡黄地望着我。
道殊狐疑地问:“流锦,食神可是给你吃了额外的东西了?”
我摇头。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然,道殊硬要理解为“我没有吃过食神额外给的东西”,也不是我能阻止的事情。
我隐隐有一种感悟,觉得食神与眼前的火神结怨了。很有可能与道殊让食神搬来焱采宫服侍他有关。
但怎样都好,就是千万千万莫要与我扯上什么关系。
想来初初觉得食神这人甚为温和,没怨言不疾恶如仇,他也应该不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胡乱通报了道殊那些莫须有的话,而暗自播下仇恨的种子的罢。
一想到这里,我忽而有些为自己如此有才而感到暗喜不已。
“你在笑什么?”道殊眯起了他那双凤目,看着我问。
我摸摸面皮:“咦,我有在笑么?”
“你不仅在笑,你还笑得很开心。”道殊看着下午茶点,面色愈加蜡黄,“你去将食神叫来,本君倒想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将茶点全部刨到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尝,道:“食神眼下不在焱采宫。”
“不在焱采宫那他去哪里了?”
我看了他一眼,道:“食神说想好好伺候你,于是出去焱采宫去亲自寻找晚上要用的食材了。”
“他去寻什么食材?”
我道:“他说指不定你晚上想吃鸟儿,于是出去打鸟去了,晚上炖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