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匆匆扭头看了她一眼。她神色惨白,摇摇欲坠,眼角似凝着水光,怒吼:“我那么爱你,凭什么!”
我不禁摇头叹息一声。她与我不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个做坏事不上道的仙子。想必是高高在上惯了,以为明目张胆地来做坏事没有哪个敢降得住她要么就是急得失去了理智轻易跳了墙。
若是在道殊回来之前,一招咔嚓了我,说不定也不会得到这么个结果。
不过转念一想想,她能一招咔嚓了我算她莫大的本事。
道殊脚下未停,继续道:“从今往后,你画潋胆敢在踏入焱采宫半步,胆敢再伤她一分,本殿定要你万死不辞。”
“你不能这样对我,道殊!!!”
身后是画潋那体面尽失的哭喊声,只可惜道殊都充耳不闻。只是以往道殊住的那座园子没有了,忒可惜了些。
后来道殊带我去了另一座园子。焱采宫里的仙婢们匆匆赶来一会儿工夫便收拾妥帖,形容与方才那座园子相差无几。
据说画潋是被她珞梧宫来的仙婢给接回去的,一身狼狈。画潋性子火辣倔强,一手拂开仙婢的搀扶,愣是一瘸一拐地走回了珞梧宫。
私以为这样惨烈的事情闹得颇有些大了。但是画潋她自己选择不要体面,我不觉得这样的选择有她后悔的余地。
食午膳前,道殊又回去了那园子里一趟,带回来了原先书房里书架上放着的那只锦盒与我的几只砚台,将他们分别摆放在该有的位置,才坐下来与我用膳。
他低着沉甸甸的眉目不离我的手心,问:“还痛么,要不要再多吃一些凝露草?”
我捧手痛苦状:“忒他妈痛!”
道殊轻柔地拉起我的手:“那、我看一看。”
我睨着他:“你看了就不痛了?你眼睛还能治病痛啊?”
“……不能。”道殊沉默了半晌,如是道。“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才好,是我回来得晚了些。对不起流锦。”
我对着饭桌上的汤努嘴问:“那是什么汤?”
道殊乖乖道:“鱼汤。”
我道:“给我盛一碗,喂我。”
于是道殊抬手去执着汤勺给我盛了一碗鱼汤,而后又吹了吹一勺一勺喂进我嘴里,神情认真得似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
喝罢一碗后,我便又对着一盘酱肉努嘴,道:“那个,给我吃一点。”
道殊复又夹了一块酱肉送到我嘴边。
“还有那些。”我眯着眼睛看向其他几盘肉轼。
道殊皆不与我争,一一夹给我吃。却始终板着一张棺材脸。
我边吃边道:“道殊笑一个我看。”
道殊淡淡挑眼看了我两眼,低头继续喂我吃食,抿着唇。眉头一直不曾松动。
我叹了叹,道:“今日你去天帝那里了,想必画潋仙子亦是趁着你不在才来的。你应该庆幸你回来得早,而不是责怪自己回来得晚。若是你再回来晚一步……”说不定我会忍不住剐了那只鸟。
我捏着袖子去擦了擦他下巴那里方才没擦干净留下的丁点血色,道:“我觉得眼下你不该摆脸色给我看,应该放轻松,快笑一个。”
道殊抬起眼帘看着我,凤目很柔和,总算淌着淡淡的笑意。
我这才满意了些,道:“乖,再给我夹点肉。”
这回道殊不动作了,反倒晓得回嘴了,道:“你就不能吃点素菜吗?”
我道:“对不起我有伤在身,不宜吃素。”
后来吃罢午膳,我手心里的灼痛渐渐消散了去。拆开道殊给我裹着的染血锦帕时,伤口已然合拢了去,只剩下满手的血和手心上细小的疤。
看来凡事总要留点儿痕迹。
道殊将我把血迹清理干净,而后又换了一身衣裳,让我在寝殿里午睡了些时辰。醒来之后便给我喝了镇暑的梅子汤,牵着我一路走出了焱采宫。
路上我忍不住问:“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道殊道:“司药神殿。”
我默了默,道:“我的手不是已经好了么。”
他说:“去找司药神君炼额外的药。”
而后到了司药神殿我才晓得,他所说的额外的药具体是指哪样药。他竟是要托司医神君炼忘情的丹药。
且要药性最烈的那一种。即便是要死要活也再记不起所谓的情。
彼时司药神君如实道,他这司药神殿里忘情水忘情丹皆有许多种,但药性没有道殊说的那么强烈而稳定。约摸服药者一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就有可能导致死情复燃。
因而他这里没有最烈性的忘情药,但既然道殊托付于他,他只当尽力一试。
只是那司药神君人虽老却也不糊涂。他一见我便认出我就是当日来司药神殿问药的人,我只道是当日多有不便,于是才隐瞒了身份。他没多起疑。
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