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陈循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他很清楚,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即便不谈他自己的处境,这桩案子实在太大了,从天子给于谦和朱鉴分别下了密诏来看,天子追查此案之心已坚,若他在这个时候保杜宁,不仅保不住,而且,还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只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杜宁会掺和进这桩天大的事情,要知道,以他对杜宁的了解,别的不敢说,至少,他很清楚,这个学生,绝对不是贪财之人。
心中疑窦重重,却听得上首天子已然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边按陈尚书说的办吧,内阁即刻拟旨,命锦衣卫指挥使卢忠亲率缇骑,将杜宁押回京师候审。”
“至于陈英一案……”
话至此处,天子的口气一顿,让陈循的心也提了起来,不过所幸的是,随后天子便道。
“既然此事和陈尚书无关,那么,先生也不必苛责自己,众臣所言有理,先生为国事忧心,若因此事罢官,这天下朝野,恐怕都要为先生鸣不平呢……”
“传旨,工部尚书陈循教子不严,致使其子陈英收受贿赂,勾结官员欺压百姓,着降品半级,仍任原职,以示惩戒。”
沉吟片刻,俞士悦问道。
于是,沈翼的脸色略略有些缓和,天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不接这个台阶,只是心中仍然有些生气,道。
随后,周鉴朝着柳承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最前端几位重臣当中,正有一位皱眉看着他们。
“先生放心,这件事情,朕早就知道了,也有应对之策,先生且再等一等,过会便有消息来了。”
如今,福建出了这么档子事,又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进去,再加上,这些人被抓之后,福建官场几乎为之一空,这一时之间,又要增补诸多的官员。
如他所说,再这么继续下去,一旦物价彻底失去了控制,那么,恐怕真的会有冻死人的事情发生。
“陛下,近来京中炭火价格,已经较去年冬天,涨幅了近五成,不仅是百姓,甚至有些官宦之家,都已经开始买不起薪炭了,再这样下去,这个冬天,怕是要有人冻死了……”
如果说天子是想让林聪去查矿税太监的案子,那么,至少也该给他一个更高一点的品级,甚至于,让他直接以科道官的身份,奉圣旨去查此案,也并不是不行,而且更加名正言顺。
“你听清楚了,是调任,没有旁的官职挂衔?”
有些是因为涉及到案子被关押审问,甚至是已经革去了官职,有些则是因为大计当中抓了不少官员,调出京去地方收拾残局去了。
所以,这个调令,实际上其实可以视为是贬谪……
<divclass="contentadv">“回大人,确实没有,旨意上就是这么说的。”
两句话问的沈翼一愣,一时之间,这位户部尚书,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于是,周鉴稍一犹豫,还是低下了头。
而且,看情况,这桩案子和此前刘益的案子一样,肯定牵扯到了一些京中官员,所以,查到哪个程度,审到哪个程度,又判到哪个程度,都是大问题。
再看天子此刻略显狡黠的神色,他哪还看不出来,刚刚天子哪是不知道,分明就是在故意装不知道。
“陛下,这……您的确是下了旨意,可是,京中的这些商人呢……他们甚是奸猾……”
这次早朝,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这种时候,他如果贸贸然的开口,那么,便是破坏了这桩心照不宣的交易,届时除了要面对陈循的怒火,更重要的是,也会让天子心生不悦……
“所以这帮人,是在故意的囤积居奇,觉得朝廷拿他们没办法?”
在陈循的案子之前,林聪抢先一步,弹劾矿税太监侵夺百姓私产一案,当时被天子给压下来了。
因此,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周鉴眉头紧皱,立刻就想上前表达自己的异议,却不了被旁边的柳承拽住了衣袖,周鉴不满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见柳承慎重的朝他摇了摇头。
这话说的信心满满,以致于,让沈翼都有些狐疑。
苦着一张脸,沈翼侧过头去,有些生气的不再说话。
这么多的事情一下子涌过来,以致于,俞士悦在公房当中已经坐了许久,但是脑子还是乱的很,提不起兴致处理面前的奏疏。
片刻之后,沈尚书愁眉苦脸的想了又想,才小心翼翼,道。
俞士悦坐回椅子上,眉头紧皱。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一向圣明的皇帝陛下,竟然会问出这样幼稚的问题。
早朝上的事情太多,他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桩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