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云卷,墨色翻腾,雾竹林上空的天以极快的速度换了脸。就连原本蛰伏在林中的鸟兽蚊虫都感到压抑,直直的不敢动弹。
惊雷炸响,如天神动怒,在一瞬间照亮天穹又刹那暗了下去。
透过地面数丈,是晦暗中点灯的建筑群落,嘈杂刺耳的喊杀声自外围推进,伴随着的是一具具倒下的尸体与其蔓延的温热血水……
习善与荀天养找了良久终于在石缝中拉出一道隐藏的锁链,爬上悬崖后坐在地面恢复体力,约数十个呼吸后两人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行摸去。
“怎么听起来都是惨叫?”荀天养边跑边说。
“好家伙,那群甲士谁顶得住啊,杀人不跟割麦子一样?”
说着,二人离声源处也越来越近,确定继续靠近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时,二人便各自寻找一处距离不远的房顶高点攀爬上去,猫在后侧房梁观察情况。
两栋建筑外的墙侧,一名蛇脸面具甲士从脚下的尸体上拔出如蛇躯蜿蜒曲折的二尺短剑,迅捷杀缠下一个目标,如索命厉鬼。
鱼面甲士则十八般武器尽出,各个都有独自的作战风格,江湖与边塞气息分占半数。
雾竹宫的人此刻完全沦为待宰的羔羊,身手不错的小头目也基本抵不住对方配合默契的手段,两招之内便魂归地狱。
这片肢体与血液横飞的修罗场中心,站着那位被称为蛇的女子与一名看皮肤便知养尊处优的尼姑。习善把前者看在眼里狠狠瞪了几下,平复心情后转移视线。事到如今他得先找到素女剑派那名女弟子,然后再寻求机会做掉先前试图杀掉自己与师兄的蛇。
只顾着观察热闹地方的少年却忽略了后方,一名蛇面甲士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来时的方向,走路全无半点声响。
恍惚间察觉到了一丝违和,这人蹲下身放缓呼吸,努力从脑海中发掘四周的不对劲。突然,他转过头看向一旁的顶梁柱,在其表面有一层被衣物新染上去的细灰。
抬头望了眼屋檐上被微微踩踏错位的边缘瓦片,蛇面甲士鹰隼般的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开窗,闪身钻了进去,接着回手轻巧地扶住落下的窗边,缓缓放下。
甲士松了口气,悄无声息地抽剑出鞘,剑身像极了扭曲出洞的毒蛇。
习善还趴在房顶全神贯注地找人,根本不知道莫狂已经在等着看他笑话了。
蛇剑“噌”地破顶而出,紧贴着习善裤裆穿过,少年被吓得一激灵,转头就看到一把眼熟的奇形怪剑贴着自己裤裆“唰”地收进了下方屋内。
“有人偷袭!”傻子都知道。
“没刺中?”蛇面甲士出剑后便察觉手感不对,刚准备再出一剑屋顶却轰然倒塌,习善举刀杀来!
擅长追踪暗杀的蛇面甲士自然不会与他硬战,收了剑嘀咕一声破窗而出,脚底生风冲向拐角。
此处的骚乱却引得不少空闲甲士的注意,几人二话不说提兵杀来。
习善从房中追出后已手持止戈连弩,短暂瞄准后果断扣动扳机,弩箭却擦着那人鬓角飞过,带走了几根头发。
察觉有寒意自脸边飞过的甲士看到了钉入前方墙壁的弩箭,心有余悸却镇定地停下身型。因为他知道,弩的第一箭与第二箭的间隔大约有二到三个呼吸,臂力不足更要借助脚蹬拉弦,非一流武者几乎不可能做到快速单手上弦。
但止戈明显不能以常理揣度。
此人霸气转身,一根箭却在刹那洞穿其左眼!带着血与脑浆的箭头从后脑穿出。
骤然收缩的右瞳孔中映出习善轮廓的同时,黑暗也带走了其中的光彩。
一道目光正盯着此处,习善转头对视,带着满满阴沉。
是蛇。
她身如灵光转瞬消失在原地,一步腾空,于房顶迁跃直逼习善而来。
六七座住宅的距离被这女人飞快拉近,怀中的紫色珠子也由暗转明熠熠生辉。
“七杀!鱼那个混蛋怎么回事?”她心中暗骂,想不到七杀星与眼前这小子都没死,而和自己负责此次行动的鱼却没了踪影。
“臭小子!”人未到声音先至,蛇的轻功身法与手下甲士不可同日而语,习善连续两箭连她的衣角都没蹭到。
见机不妙,少年翻身跳过围墙,朝着反方向跑去,同时不断观察四周是否有藏身之处。
见这小子要逃,蛇迅速改变方向与他保持一致,二人一下一上,其间的距离却是不断缩短。
胸口紫芒此时已璀璨地透出衣物,蛇眼凌厉,腰间蛇剑不知何时已被她握在手中。
一点寒芒亮起,锋利而凝实的剑气自剑尖刺出,如弹射捕食的毒蛇一般飞向脚下!
其实荀天养在习善暴露时就已经摸了过来,刚想下黑手没想到却让对方先发现了。
刺目的刀光被反射而出,潮落出鞘,挟着劲力劈散那道剑气。荀天养站直身体,这身长七尺的男儿……赶忙继续舞刀格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