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喜城,临时行军元帅府。
太子李显金盔金甲,精神抖擞地端坐帅位,发号施令。
“武重规,你率五万兵马往北平、望都一带进发,王仁皎押送辎重粮草,统管后军!王守一为前部先锋,领一军为大军开道!武延秀率斥候四处打探突厥动向,为大军耳目!”
武重规和武延秀大声领命,兴冲冲的拿着帅令下去调兵遣将。
他们可是早就迫不及待想上阵显露身手,武氏子弟在这场大战里还寸功未立,他们有些坐不住了。
河东方向,李多祚和沙吒忠义搭档,将默啜可汗大军逼退至灵丘一带。
恒州方向,张仁愿统帅的天兵东道大军,顺利将防线推进至白马关,目前正在和突厥左相察,默啜可汗的弟弟咄悉匐大军,反复争夺灵寿县城。
定州方向,曹悍率领斥候军战果辉煌,且多次准确传递突厥大军动向,河北首功已经被曹悍收入囊中。
反观武氏子弟,还未有亮眼表现。
现在收到突厥人有退兵迹象,武重规和武延秀当然极力主张出击,不能让突厥人轻易撤出定州。
等到众将士领命退下,狄仁杰和娄师德相视一眼,起身朝李显行礼:“太子殿下...”
李显摆摆手:“娄公狄公毋需再劝孤了,孤何尝不知道,坐待突厥人撤出定州才是最稳妥之策。可是日前朝廷传讯,询问我们为何半月有余不发一兵一卒,还要和突厥人对峙到何时?
虽不是明确的催战令,但圣人的意思想必你们也明白,尽快将突厥人赶出河北,且武氏子弟的名字应该多多出现在功劳簿上。
你们说,孤又有何办法?孤也很无奈啊!”
狄仁杰拱手道:“殿下,如今斥候军失去联络,突厥人的真实动向我们毫无所知。且突厥人虽传出撤军消息,但唐县至望都以北的区域,仍被突厥人严密封锁,情况不明贸然出击的话,只怕中了突厥人的拳套。”
李显有些不耐烦地道:“狄公未免也太高看突厥人了!河东默啜可汗自顾不暇,突厥大军深入大周腹地,后勤粮草转运不及时,莫贺达干拿不下安喜城,早晚都会撤军,此刻派遣大军北上,孤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况且只是让他们领军进逼,并不一定要跟突厥人野战。”
狄仁杰还想再说什么,李显却是不愿再听,快步离开公堂。
“唉...”狄仁杰苦笑着叹口气。
娄师德劝慰道:“将在外,最怕的就是朝廷在不明情由的情况下指挥大军行动,太子素来恭顺,哪里敢忤逆圣意,怀英兄还是看开些...咳咳~~”
娄师德没说几句话,捂住嘴使劲咳嗽起来,面色先是潮红,很快又变得发青。
“宗仁公可得保重身子啊!”狄仁杰忙轻拍他的脊背。
自从踏足河北,娄师德就染病在身,消瘦了许多,近来更是咳疾不断。
“老了,不中用了,等这趟回朝,只怕要向圣人请辞致仕了。”
娄师德自嘲一笑,“我看怀英兄刚来河北那几日,也略有咳疾,怎么现在似乎好转了?”
狄仁杰笑呵呵地道:“我也正纳闷,自从去了辽东,咳疾一直没断过,回到河北反倒是自愈了!只是近来胸口隐隐作痛,想来不打紧,一把年纪,身子骨总会出问题的。”
“哈哈~日后致仕赋闲在家,倒是可以约狄公常去伊水畔垂钓,想想看,好些年没有过清闲日子了!”
“呵呵,我可比宗仁公幸运些,当年被贬彭泽,闲来无事时,泛舟于湖上,烟雨朦胧之中,穿一身蓑衣,戴一顶斗笠,饮一壶桂花酿,那滋味....美哉!”
“狄公说的我着实心痒,说好啦,等我们告老还乡,你可得带我去领略一番彭泽风光....”
两大国朝老臣相互搀扶着,缓步走出公堂。
他们的肩膀和脊背,曾经撑起了这座王朝的半壁河山。
如今再看,他们已是垂垂老矣的两位老者,佝偻的腰身,弯驼的脊背,瘦削的肩膀,那是社稷重担卸下后留下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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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县东北,突厥大军驻地。
血红色狼头大旗下的中军毡篷内,莫贺达干正在听取手下哨探的禀报。
唐努尔和一名身材壮硕,乍一看外形与莫贺达干十分相像的青年坐在一旁。
“太好了!乌龟一样缩在城里不动的周军终于出来了!”
等哨探退出毡篷,唐努尔兴奋挥舞拳头。
莫贺达干笑道:“没有曹悍的斥候军充当眼线,周军虽多,也不过是一群聋子和瞎子。他们想不到,现在唐县的突厥兵马竟然有七万之多!”
“他们怎么会料到,我们突厥小狼王,阿史那默距率领三万多勇士秘密穿过飞狐道,增援定州!”
那位身形外貌酷似莫贺达干的年轻人,便是默啜可汗的侄子,前任大可汗骨咄禄的儿子,阿史那默距,也是一位骁勇善战的突厥猛士,有小狼王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