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撤的途中奢寅就再三向安邦彦说,这些官军实力强劲,又配备了威力极大的火器,请让他小心谨慎。
他们的战斗力不是当地的卫所兵可以相比的,一定不能起轻视之心,可安邦彦根本听不进去,在他看来,就算是边军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丘之貉而已。
他和奢崇明的想法一样,都是喜欢看纸面上的实力,根本就不考虑其他因素。
奢寅费尽心思,却不能说动安邦彦分毫,只得放弃,从此以后,他在安邦彦面前都是一言不发,不管何事,都是保持沉默。
安邦彦的自大骄狂,终究还是要买单的,数次连败,使他不得不倚仗较为熟悉这股官军的奢寅。
正是奢寅的决定和安排,安邦彦才能在官军的步步紧逼之下全身而退,正等他准备重整旗鼓,再战官军时,却突然遭到了夜袭。
奢寅纵使满心不甘,但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安邦彦败了,他在川贵之地将再无立足之地,只能暂时逃去云南了。
但这样混乱的局势,要想全身而退谈何容易,安邦彦的那些军队,在复杂的情绪激动以及形势变化下,完全处于崩溃的状态了。
他们现在根本不分你我,见人就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乱和内战,迅速激起了更大战乱。
而此时的马祥麟,在进攻不顺利的情况下,及时的率领这两百多人撤出了战场。
不少叛军都跟在后面追击,可被前来支援的官军一一斩杀,很快就被击溃。
这一场动乱,由官军夜袭而导致,却逐渐沦为了安邦彦自己阵脚大乱,局势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自己人大打出手,缠斗拼杀在一起。
足足持续了一夜时间,大火还未熄灭,黔西的外围,整个军营都被彻底焚毁,倒在地上的叛军死尸和被烧的乌黑的骨架不知有多少,只知道这些不计其数的尸骨,一眼望不到尽头。
马祥麟和陈广所部的军队也早已不见踪影,实际上他们在昨晚趁着叛军大乱之际,就已经转移了,迂回直奔他们的侧翼方向。
朱由校于凌晨天亮时分,在刚刚吃过早饭之际,就下令军队全部轻装简行,连粮食辎重都没有带走,全部留在了大营中。
直接兵分三路,沿着三条主要的官道全速追击,朱由校此次是下了死命令,安邦彦这个人,他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并且自己还亲自带着三千骑兵,朝息烽、修文方向追击,这个方向,是安邦彦最有可能逃窜的方向。
而且时隔一夜,安邦彦必定也是率领轻骑急速逃亡,这么远的距离,只有骑兵才有可能追的上。
明军数万大军以黔西为中心,耗费了数日的时间,将周边几个临近的府县找遍了,却还没有找到安邦彦的踪影。
那些逃亡的溃兵,倒是收拢俘虏了不少,各个地区加起来有近八千人,大多为汉人,都是些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这些毫无疑问,将来不是被编为劳工就是去从事苦力活,朱由校可不会让他们轻松下来,造反这事,既然做了出来,就得承受后果。
纳雍地区,一支破破烂烂,衣衫不整的溃兵正在气喘吁吁的往南奔逃,骑在马上的奢寅时不时还会怒喝他们,加速前进。
这些底下的军士哪里还有加速可言,他们都从重庆或泸州跑出来的,这大半个月的时间,不是在逃跑就是在准备逃跑,他们得身体素质根本就跟不上。
但奢寅可不会管这么多,后面一支官军紧追不舍,还不快点摆脱了他们,自己肯定没命,到时拿什么东山再起。
“首领,弟兄们真的跑不动了,这没日没夜的,腿都要断了,让我们歇歇脚吧。”
奢寅闻言回身看了看他手下的这些亲兵,一个个都面露苦色,嘴唇干燥到脱皮。
只要一停下,不是杵着武器弯腰驼背的大口喘气,就是直接躺到了地上,甚至有的忽然就晕死了过去,任由他们如何叫喊,都是没有任何反应,可是吓坏了众人。
奢寅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极限,于是被迫下令原地休息,并让自己身边仅有的几个骑兵,前去打探官军的动向。
还没等他们把气匀过来,一个探骑就匆匆来报,追击的官军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五里地了,人数不少,让奢寅速速撤离。
可此时的奢寅哪里还能撤的了,他手下这两百多人已经两天没进食休息了,哪里还有力气。
别无他法,只有摆出阵型来,准备拼死一战了。
官军人数虽多,但此战他还是有一点信心的,己方军士又饿又累,官军必然好不了多少。
可是等官军来了以后,他才终于是傻了眼,这支官军看上去精神状态虽然也不怎么样。
但至少还能保持阵型,不像他们,连刀都握不住了。
马祥麟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股溃兵,见还有几个骑马,当即反应了过来,对面肯定不是小人物。
西南不像北方,战马稀缺的很,这个时候还有马可骑,有军士护卫的,地位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