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煦就在桌子前,来回不停的走动着。
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小心的低着头,生怕监国什么时候会大发雷霆,将自己给殃及池鱼了。
殿内很凉快。
然而朱高煦的内心,却是燥热。
他来回走了好几趟,然后猛地停在桌子前。
胡乱的拿起一个奏章,怒气冲冲的打开,方才看了一眼,就给重重的扔在了地方。
接着又打开好几本。
也都一一被砸在了地上。
一旁的小太监,已经惶恐不安的跪在了地上。
“他们往日的奏章,都是如此?”
朱高煦眼中带着些血红,沉声质问五体投地的小太监。
小太监浑身一颤,赶忙开口:“回殿下,奏章皆是如此。”
“放肆!”朱高煦怒斥一声:“这教我如何看得懂!”
小太监又是一颤,心中却是大定。
想到皇太孙答应的,他能拜三宝太监为干爹,就觉得今日哪怕被打一顿,也是值得的。
朱高煦越发的生怒,看着桌子上的奏章,双眼冒火,终于是再也忍不住,怒吼一声,上前双手一挥。
桌子上成堆的奏章,随即尽数被推到了地上,散落一地。
满地狼藉。
正是这时。
殿门被推开。
由内侍领着皇太孙朱瞻基,到了近前。
朱高煦看着来人,心中稍稍一慌,却脸色一正,不露神色。
“瞻基怎么来了?可是有事?”
他正是烦躁的时候,而他的世子朱瞻壑,如今更是时时待在幼军卫,俨然没有身为汉王世子的觉悟,如同大头兵一样跟军中将士厮混,不思回家。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侄儿朱瞻基。
监国越发的生气。
朱瞻基却是气定神闲,淡淡的看了一眼满地散乱的奏章,心中微微一乐。
翰林、言官们的文字功底,可不是虚的。
堆砌文藻,之乎者也,是他们的看家本事。
但朱瞻基还是装作不知,赶忙上前,小心开口:“侄儿想请您拨些钱粮,用于幼军卫操练之用度。”
说着,他又小心的看了眼地上的奏章,试探着:“您这是被底下的人给气到了?他们是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原来是要钱的。
朱高煦重重一哼:“百官若是无事,我们家才不能安心!”
他倒是还在避重就轻。
不过言语间,却尽然朱家对于大明的统治意志。
朱瞻基讪然一笑:“百官有事,当以雷霆申斥。您初掌监国,该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才是。有道是,底下人外出一县,也要烧上三把火。您是监国,更要震一震他们才是。”
朱高煦心中的怒火已经被压下,此时听闻此言,不由微微看向这个侄儿。
他甩甩手,坐回到椅子上。
要人上凉茶。
然后才开口:“瞻基如何教我?”
他心中还带着些谨慎,但却不妨碍听听这个侄儿的意见。
他是监国,听与不听,做不与做,最后还是他拿主意。
朱瞻基微微一笑。
一口凉茶下肚。
从外面而来的暑气消去。
心中知晓,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您得先说清,他们是做错了什么事,侄儿才好判断啊。”
朱瞻基脸上对着笑,手上却是轻轻挥着,示意小太监将眼前,这满地奏章重新整理好。
他方才的话,一来继续隐藏自己,二来则是顺着老二书朱高煦的意思,先给底下的臣子们定了个做错事的责任。
很合监国的心意。
朱高煦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对如此善解人意,懂得体恤长辈心情的侄儿,不多少了些敌视。
不想一想到,自己是被什么惹怒的。
朱高煦又是连连冷哼。
他直接从刚整理好一堆奏章,捧到跟前的小太监手上,拿了一份奏章,摊开丢到朱瞻基面前。
“瞻基你看看,你看看!”
“这帮子腐儒干的好事,一份奏章不过百十字,九成九都是本王不认识的字!”
“咬文嚼字至此,本王如何厘清政务?”
“这是朝政奏章,不是他们那帮子清流之间的攀比,他们是觉得只我看不懂,就你父亲能看得懂?”
“老大只怕也看不懂!”
朱高煦绝对不会承认,是因为自己学识短浅,且还拧出了太子爷,来论证自己的结论并无差错。
监国怒气冲冲,絮絮叨叨的说着,被朝臣激怒的原因。
朱瞻基则是装着不知,拿起被丢到自己面前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