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他的内心很复杂。既有一种隐秘事情败露的不安,同时又有一种对聂嗣聪慧的震惊。
至于,心底是否希望聂嗣看出真正的答案。聂绩自己也不知道,既希望,也不希望?
有点矛盾。
聂嗣轻轻一笑,看着聂绩,说道:“仲父,您不觉得,被劫粮食找到的过程太顺利了么。”
聪明人,有的时候并不需要询问太多的东西,一两句话,就能明白对方很多的潜意思。
到此,聂绩已经明白,自己这个侄儿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故而才会有刚刚的试探之言。
“以我们聂氏在华阳郡的经营,什么风吹草动不知道呢?”聂绩笑着敷衍。
他想看看,聂嗣接下来要怎么试探他。
会从头解释呢?
还是从重点开始说?
他确凿有些期待了。
“是么,咱们聂氏原来还有这样的能耐,孩儿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聂嗣不轻不重的回应。
言语之中,好似没有了先前的那种默契。即关于事实真相的默契。
这让聂绩有些没想到,亦或者出乎意料。
在他的预想中,聂嗣应该会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所猜测的全部说出来,然后露出少年心性的得意。
眼下,面对神情平静的侄儿,聂绩第一次发现自己有些摸不准这个孩子的想法了。
“没其他的要说了吗?”聂绩问道。
聂嗣道:“该说的已经说了,仲父若是明白,自然不会装糊涂。仲父若是不明白,说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说的很有讲究。
表面上好像是推诿,实际上则是在说你要是愿意承认事实,自然会承认,你要是不愿意承认,那说再多的废话,你也不会承认。
话中意思,聂绩自然是能明白的。可也正因为如此,他方才显得沉默。
年余未见,这个侄儿的心性竟成长了这么多么。
良久,聂绩轻轻一笑,“范瓘不愧是显学大家,名副其实,你在他那儿,看来所获甚多啊。如此,倒也不枉大兄一番苦心,将你送去他哪儿进学,不错。”
说到最后,他看着聂嗣,眸中露出些许赞赏。
这番对话,让聂绩看重的不是聂嗣能不能看出来事情的蛛丝马迹,而是聂嗣表现出来的成熟心性。
如果,聂嗣大吼大叫的说自己被利用了,那他才是真的失望。身为聂氏少君,将来的聂氏主君,最起码要保持基本的镇定。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镇定。
学识可以慢慢培养,可是心性的成长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聂绩已经确定,聂嗣看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有什么想问的吗?”他微笑的看着聂嗣。
见此,聂嗣也不忸怩,直接问道:“仲父,为何要打倒刘歆。虽然此人与仲父不合,然其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为惧,仲父为何要花费心力扳倒刘歆呢?”
大部分人都知道聂绩和太守杨崧不合,而刘歆又是杨崧的马仔。案子发生以后,大家都以为这是一场郡丞和郡守之间的博弈。
可实质上呢?
太守和郡丞唱了一出双簧,坑了刘歆。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是想要打击刘歆,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吧。
聂绩轻笑,“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和太守之间的事情呢。”
“这也算个问题。”聂嗣没有否认这个疑惑。
“你倒是实诚。”聂绩笑骂。
“还请仲父解惑。”聂嗣郑重拱手。
聂绩颔首,解释道:“刘歆此人,自以为投靠了太守,就能拔高自身门庭,跻身栎阳贵庭,实则异想天开。在这栎阳,有我们聂氏就足够了,不需要其他的豪奢之家出现。就算有其他的豪奢之家兴起,那也必须与我们聂氏相善,否则,便没有存在的必要!”
语气虽然轻缓,可是听在聂嗣耳中,却是霸道之极。
“仲父,仅此而已?”聂嗣不相信。
聂绩眨眨眼,“你觉得,这个解释不够吗?”
“不够。”聂嗣如实道:“要对付一个刚刚兴起的刘氏,不足以让仲父和太守共同设下这个圈套。”
以聂氏的能耐,对付刘氏根本不吃力,何须设下这样的圈套来坑刘歆。而且还是太守、郡丞一起唱双簧。
明明能轻而易举解决的事情,何须花费这么大力气,这根本说不通。
闻言,聂绩呵呵一笑,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侄儿不好糊弄。
“具体的事情,过几日你就会知道,现在我不方便和你说。不过,刘氏却是必须要拿下的,这不仅是我的意思,亦是太守的意思。”
见状,聂嗣也没有再追问。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