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一根绳上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且舍此之外,朱厚熜此时也再无外力援助……
想到此处的朱厚熜,放下手中《礼记》,尽量模仿着这具身体原本话腔,对着车外喊了一声:“请长史袁先生,入舆!”
未几!
车驾外边传来一道熟悉且苍老之声:“臣兴府长史袁宗皋奉命前来!”
“袁先生请入内一叙!”
朱厚熜尽量模仿着原来的习惯以及说话腔调,唯恐被老师发现与往日不同之点。
幸好连话腔都有继承,不然以明代音腔,朱厚熜便是有滔天之能,亦只能徒坐等死矣!
“臣谢殿下!”
话毕,一位年纪六十余许,脸上尽是被年月所勒画的沟壑,颔下茂密的二尺胡须,头戴明朝乌纱幞头冠帽,身穿杂色绫罗盘领青衫,胸口一块白鹇刺绣补,五品常服的袁宗皋蹲着进了车厢。
“坐!”
朱厚熜为了避免被察觉有所不同,故而说话极其简短。
袁宗皋拱手见礼:“谢殿下!”
“敢问袁先生可有教吾!”
朱厚熜初来乍到,本不敢胡言乱语,且其两世亦非善谈之人,故而将心中之言,说的模棱两可,免得老师心存怀疑。
袁宗皋只道是朱厚熜所问眼下时局,遂沉吟良久之后,捻着颔下白须奏对:“臣此前本就想对大王说些事情,既然殿下问了,那宗皋便试言一番!”
惜字如金的朱厚熜,仅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畅所欲言。
得到回应的袁宗皋,咳嗽一声清清嗓子后,娓娓道来:“车驾即将要抵达京城,大王也将登基御极,为我皇明宗国新君。
绍承祖宗基业,牧守四方黎民,本是天大喜事,若先王知之,必然含笑九泉。
只是今殿下年幼,又是孑然一身,无良佐助力,且卒登大位,来不及培养心腹,是故有些事不可不察!”
袁宗皋说完之后,故意停顿,后用余光扫了扫朱厚熜表情。
朱厚熜听后心中咯噔一后,暗想:“朝中贼斯欲谋我邪?”但面上却装作毫无表情,依旧微微点头。
明白朱厚熜意思的袁宗皋,再言:“自先帝宫车晏驾之后,朝局乱作一团,今由后宫与内阁、六部等诸司共同执政,殿下登基之后,短时间内估计很难操控权柄,甚至可能沦为傀儡!”
朱厚熜心中一惊:“内阁?明朝士大夫集团,果然名不虚传。”
只听了半句话的他,心中根据地摊知识不停脑补,朝政已经被士大夫所掌控,至于袁宗皋所言太后,则被其忽略。
盖因在其潜意识里,明朝太后根本毫无权利可言,且如袁宗皋所言,乃是因为皇帝暴毙,需要太后支撑。
明朝士大夫集团名声,后世网络可谓如雷贯耳,让其不得不自动联想。
这让本是瞻前顾后的朱厚熜,不禁心中暗自打起退堂鼓,不想再掺和这淌浑水当中,免得丧命……
袁宗皋以为朱厚熜不知情况,遂复言:“大行皇帝驾崩之前,曾向内阁提议,请求天下医者入宫治病,而被内阁所拒,不久之后先帝崩殂……”
“果然如后世某吧大佬所说一般无二,士大夫集团,该死!”
朱厚熜此刻一颗心,蹦到嗓子眼,几欲吐出!
若说之前欲返藩地,此刻已然打算返回!
他从袁宗皋话中得知到的信息,乃是前任因为内阁拒绝皇帝圣旨,请天下医生治病,然后骤然驾崩。
文官集团,竟如斯恐怖,实在令人骇然,闻之足以汗毛直立,惶惶不可终日!
待其在回过神来时,袁宗皋却自顾言:“大王此行匆匆入京,在朝堂之上也无任何心腹,恐前朝遗臣,不会让殿下那般如意!”
朱厚熜不解其意,但又不好先言返回藩府,遂应承话询问:“难道这些朝臣,还会对吾有何不轨?”
袁宗皋没有正面回答:“礼部尚书毛澄素来重礼,则极有可能首先为难殿下。”
袁宗皋凭借着个人敏锐的嗅觉,已然闻到了看似已经大定的朝廷,实则犹如地底河床,暗流涌动不止,稍有不慎,便会被绞成齑粉,尸骨难存……
明面上的难题,好似已经被内阁拔除,可是暗地里的吊诡,让人看的心惊肉跳。
有人身处漩涡,却玩弄迎来浪头,有人居家修身,不想祸从天降……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王,家不可一日无主。”
然而大明却已然四十余日的无主,又如何能够海清河晏?
袁宗皋亦不知自己得意门生,将来会遇见怎样坎坷。
如今年近花甲,白发苍苍的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自己最大能力扶持,让弟子安稳登基,那百年之后,足以笑颜相对故主矣。
早已退意萌生的朱厚熜,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咽了咽口水艰难询问:“不如我等就此回藩地可好?”
“不可,朝廷不会允许我等就此返回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