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琼想了又想,如果杨廷和此时骤然去位,自己恐怕并没有能力承下这么大基业。
且皇帝乃是圣明君主,固然杨廷和之举,让其甚为介怀,乃至心中或许还有怨怼,恨不得杨廷和早日去位。
但圣君自有肚量,即位之初,一切事宜都未熟络,便驱逐臂膀,于国而言不利!
此亦非圣人治国之道!
想到此处,王琼心道:“若非圣上初践大宝,于庶政不熟,无法放归,今日便是乃去位之时。
罢了罢了,便宜新都匹夫,今日吾且为其说些好话,虽然可能一时陛下不满,然后思我为其解难,必有重谢!”
王琼此刻已然自认为摸清朱厚熜命脉。
知晓明良皇帝确有赶走杨廷和之心,但陷于眼下才登基不过一天而已,暂时尚无法独自理政,从而不能及时驱赶杨廷和。
因此便准备给皇帝解决眼下难题。
固然帮杨廷和说话,可能会引起皇帝记恨,认为己与之一党,合谋欲图架空皇权。
但只要皇帝细思之后,便会明白其良苦用心。
此非助杨廷和耳!
实乃贤臣助圣君稳固朝局也!
且到时候还能博得“君子一笑泯恩仇”、“以德报怨”、“君子怀德”、“宽宏大量”、“气度恢廓”等等美名。
如此何乐而不为之?
“咳咳……”
心有定计的王琼,当即咳嗽两声,示意自己需要发言,同样也是清清嗓门,等下说话能够口齿清楚,而非结结巴巴,有失朝仪。
朱厚熜本沉浸在杨廷和辞官震惊中,却被王琼咳嗽搅醒,旋即重新正坐,目视前方。
杨廷和的辞官,实在大出其所料,朱厚熜从未想过,赶走号称“士大夫集团首领”、“文官集团首脑”的内阁首辅,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哪怕他听袁宗皋所言,谓杨廷和与王琼、梁储之间,都有偶尔摩擦。
但朱厚熜则以为,这乃是内部斗争,并不能算其实力之内,一样米养百样人,要是没有个团团伙伙的,那也显得不正常,实在是太过帝王思想。
如梁储、王琼这般情况,只能说同一党派有人不服管教而已。
而且这些党员,亦是元老,不服乃至挑衅,实乃正常之时。
譬如圣人就常以挑衅上位,甚至联合荒帝、岭南王等掣肘,此非一派乎?
非也!
盖其所思不同,一个心中装有万兆黎民,一个心中只有为官,遂有争端。
眼下之局,在朱厚熜看来,亦然!
但是偏偏看似固若金汤的遗老党,其党魁居然如此轻易自请辞职,这对于他而言,实在不亚于看到国足胜利。
盖明朝“士大夫集团”、“士绅集团”、“文官集团”等概念,与明代皇权不张,皇权受制于臣权的思想,在其心中根深蒂固。
他从未想过,明代天子权利之大,远超出其想象,更未想过,所谓的“文官集团”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哪怕袁宗皋已然进行解释,但固执的朱厚熜,心中窃以为,袁宗皋本属文官,故而为其美言,强行解释。
此前恍然大悟之色,乃是迷惑袁宗皋而已……
于此,其心中方有各种不解。
当杨廷和请辞之时,心中不听暗自揣测,杨廷和此举是否以退为进。
向朝臣表明自己无丝毫贪恋权位之意,实则是想让胁迫百官,让其留下……
由此,朱厚熜便想当场应允其辞!
盖因杨廷和此举,实在太过可恶,竟敢一再试探新君,实在是目无天子,猖獗至极!
哪怕杨廷和果真是救时宰相,亦不可放过!
难道明英宗果真蠢笨如驴,不知于谦实乃大明功臣,亦不知非于谦,则大明危亡?
非也!
其心如明镜,于谦所作所为,其皆在眼底!
于谦之忠,朱祁镇也未曾有疑。
然。
于谦面对其坐困南宫,被朱祁钰命人砍伐宫周之树,恐其与朝臣阴通之时,不发一言,则于朱祁镇而言,实乃滔天巨罪,且罪不可赦!
故而诛之!
至于于谦谋立襄王子,不过是为了避免留下其人小肚鸡肠,无人君之量,故而巧立名目而已!
是夫!
就在王琼咳嗽之前,朱厚熜心已有定计!
吾乃天子耳!
所思之事,非常人所能度之!
不过既然王琼有话说,朱厚熜也就不介意听一听,盖琼乃杨廷和政敌,于情于理而言,必会有“高见”。
王琼为天官,执掌天下官帽,是故门生子弟,遍布朝野,由其首倡反杨,则必然天下官员附从!
城堡盖于内所破!
此言朱厚熜早已如雷贯耳。
也素来引为至理名言!
遂点头说道:“不知大冢宰有何教吾?”
冢宰本为商周所设,又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