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怎讲?莫不是俺帮他还帮错了?”
重真道:“他的确算得上关宁军中出类拔萃的一员少年骁将,战功也还看得过去,然而升迁如此之快,哪里是一件好事情哦。
我关宁军置身于建奴扣关的必经之路上,随便抓一个兵丁出来,哪一个不是默默无闻却又英勇无畏,战功不可轻视的?甚至还有远胜于他的哩。”
祖大寿糙脸微热,尬笑道:“不是俺老祖任人唯亲啊,实在是不够资格啊,你升迁的事情全都是由袁帅亲自安排着的呢。”
重真点点头:“嗯,我知道。此次入关,袁帅会先去一趟京师,动用一切人脉关系,向朝廷举荐标下为副总兵。”
“啥?副……副总兵?”祖大寿的烟头吧嗒一声掉在了他的大腿上,在裤头上烫出了一个洞,他却浑然未觉,怔怔道,“你如此年轻就副总兵?这能成么?刚你还说小桂子升迁太快呢,转眼你却要直通总兵了,卧槽,再让你立下一份功劳,不就与俺老祖比肩了?这特么啥跟啥啊,一年之前你还是俺老祖麾下一个小小的刀盾兵呢,还是袁帅硬塞过来的。”
“莫不成您对标下还不满意?不行就用银钱砸出来呗,反正关宁商队这一年来赚得盆满钵满。”
重真耸耸肩膀道:“对了将军,袁帅卸任之前是否将关宁商队的事情都托付给了您?还有我那办成份额也都存在了您这儿?您看是不是给俺支点儿?”
祖大寿突然吃痛,好一番手忙脚乱之后才瞪着重真道:“你要钱做什么?”
重真羞涩道:“不瞒大帅,俺在京师之时看中了一个女子。”
祖大寿看他这副鬼样子就知道这家伙在骗人,便道:“我相信你个鬼,你以为你是小桂子么?年纪轻轻就将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青楼女子,还一次就是两个。”
重真争辩道:“我看中的那两个非但不是青楼女子,还知书达理,极其富贵呢。”
祖大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行了,俺老祖才不信呢。”
重真严重怀疑,这家伙是将自己的银子给挪作他用了。
情知强抢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让他吐出来,他便只好主动转移话题道:“进城的时候怎么没看到小桂子?”
祖大寿瞪着他道:“你以为锦州是座小池塘么?随随便便就能碰着个人?”
重真心道在老子眼中,被你奉若至宝的锦州,还真的也就皮蛋点儿大,因此也反瞪着祖大寿道:“某是在关心您的便宜外甥好不好?”
“没大没小的,你在跟谁说话呢?”祖大寿一个头嗒甩了过去。
重真灵巧地躲开,趁机站起来笑道:“您先抽着,我找小桂子叙旧去。”
“自你走后,他便一直在辽西练兵,一趟都没有回来过呢。”
“好嘞,知道咯。”
“找着了说些好话把他哄回来,再不然就道个歉,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屁大点事儿,别死倔着。锦州虽小,但你们两条小蛟龙还是装得下的。”
重真心道锦州的确装得下您这条老祖龙,却并非两条小蛟龙翻江倒海之地,便哈哈大笑道:“要我道歉是不可能的!他若给脸不要脸,再揍一顿便是!”
“你个小王八蛋!”祖大寿终究没能忍住抓起旁边的烟灰盒便扔了过去,然而重真早就开门闪出,并将之关上了。
满是烟蒂的烟灰盒轻飘飘地砸在门框之上,烟灰也轻飘飘地洒落沿途。
祖大寿盯着这些烟灰慢慢落定,点燃一支烟美美地吸上一口,让微呛的烟味在胸腔内转了一个圈儿,再以一串笔直湍急的烟线喷吐出来,悄然融于空气之中。
他将整个身子都深深陷阱太师椅中,一手吸着烟,一手拍着椅柄,十分享受这种整座城池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
就好像一切都已尘埃落定般,在那张糙脸之上浮现而出的,尽是志得意满。
人的心弦不可能一直绷得太紧,否则不是崩断,便是松垮。
重真显然是个很会让自己张弛有度的男人,就像他的小二哥那样收放自如。
他没有立刻就骑着大黑马,去辽西平原深处寻找吴三桂对练,毕竟枣红马刚怀了二胎,人也是需要陪陪老婆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