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首辅对此有一个猜测,越想越令他自己不满的猜测。便对随从吩咐道:“请礼部张尚书来!”
没过一会儿,同在无逸殿入直的礼部尚书张潮九到了。
夏言将秦德威奏疏递给张潮,澹澹的说:“你且看看。”
张潮展开看完,也是一头雾水,同样不清楚秦德威的目的。
秦德威提督四夷馆,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其后三年秦德威一直在不停的升,但秦德威却始终抓着四夷馆不放。
如今已经贵为三位一体清流,半步入阁的官职,却还挂着提督四夷馆。
有人对此说笑道,这可能是大明开国以来,最清贵的提督四夷馆官员。
主要是四夷馆这个衙门太过于边缘化,根本没人感兴趣,所以朝廷也就随便秦德威了。
“秦德威到底意欲何为?”夏言对张潮质问道。
张潮有点不能理解夏言的态度,答道:“秦德威上疏之前,又不曾知会我,我怎能知道秦德威的想法?”
夏言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不知?”
张潮再次答道:“确实不知。”
夏首辅又道:“四夷馆是你们礼部的事务,你看秦德威此奏请应当如何处置?”
张潮很谨慎的回应说:“对奏疏票拟乃是阁臣职权,外朝官员焉能擅自表示?除非圣君另有旨垂询。”
夏首辅拍桉喝道:“怕不是你们师生里外串通,意图侵夺内阁职权!”
张潮:“”
原来他一直不能理解秦德威的脑回路,但对其他人还好,好歹也是在朝堂混了将近三十年的。
可是现在又发现,他对夏首辅的脑回路也理解不能了。听说皇上打算开始炼丹,难道夏首辅蒙受天恩,先以身试药了?
作为一个靠学生升上来的礼部尚书,张潮面对首辅的底气不是很足,但还是竭力辩解说:“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夏首辅冷笑道:“小事?涉及秦德威就没有小事!为何偏偏这时候,就请求增设日本馆?
其人居心,无非就是故意借着小事,趁机参与政务,妄图从此逐渐形成惯例!
所以虽然事情是小事,但秦德威的心思却很大!”
张潮实在忍无可忍,顶了回去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阁老诛心之论,母乃太过!此为疑邻偷斧也,只劝阁老一句,君子坦荡荡!“
夏言首辅也不想与张尚书争辩,又对随从吩咐道:“再请严嵩来!”
几个人都在无逸殿厢房里值守,喊人过来很方便。严嵩听到夏言召唤自己,心里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
因为自从分道扬镳以来,夏言从来没有请过自己,一般都是把自己当空气。
夏首辅的地位在那摆着,严阁老表面功夫上也不能怠慢,只能匆匆的赶往首辅直庐。
夏言将秦德威奏疏递给严嵩:“你也看着!”
这主动让看奏本的开放姿态,又是让严嵩吃了一惊。也是展开看完后,他瞬间就明白,张潮为何也在场了。
夏首辅此时就对严阁老问道:“你以为如何?”
严嵩冷哼一声,看着张潮说:“依我看来,这位秦学士想把手伸进内阁来抢权,张大人你说是不是?”
张潮简直无语了,这首辅、阁老的,都是大明政坛最顶尖的人物了,怎么一个个都着了魔似的?
芝麻大的一点事情,何至于如此上纲上线!
夏言接过话来说:“张大人你方才以为我对秦德威有偏见,如今又如何?难不成个个都有偏见不成?”
张潮很无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重复强调说:“真只是件小事而已!”
严嵩呵斥道:“正因为是小事,才容易让吾辈大意!正因为是小事,秦德威才会以为容易得逞!正因为是小事,才会容易被放过!
秦德威必定暗藏叵测居心,所以才故意选了这么一件小事,来开路和试探!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不可轻忽!防火、防盗、防秦德威!”
两位已经互为对头的内阁大学士,竟然为了秦德威,联手展现出同样态度!
这让张尚书恍恍忽忽,不禁也怀疑起来,难道秦德威真的是别有阴谋?自己只是作为老师,不愿意往坏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