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儿玉党兵力出城往攻,江岛渡口平坦,包围设伏自然是要比冒雨攻山来得省力的多。
想了想,还是否决了冈家利所言,传令:“着令马场职家率众趋行,夺还山中旧砦,重新布防,将功赎罪。”
又对明石景季说道:“夜黑风大,雨势急切。我军守山已是吃力难当,万万不可派兵轻动。飞驒守且代我巡视城内,安抚人心。”
明石景季见自家留在城头,派不上什么用处,便就领命而去。
龟山城毕竟废弃多年,城头上望楼多有残破,虽然这两日得人简单修补,仓促间难免无法做到完好如初。
乌云压顶,闷雷滚滚,密集的雨点好似瓢泼一般坠打而下,大风一卷,掀开望楼上方铺盖的一处草席,积水哗啦落下,倒灌倾泄而入,溅得人满头一身,冰寒入骨。
一转眼,望楼内陡然暗里一大片,火把被雨水浇灭。宇喜多直家纹丝不动。
远处山下敌军的本阵方位,山中兵砦、防垒内的点点火光,也是明灭不定,甚至有得已经彻底陷入黑暗之中,只有隐约传来的声响,还证明着此处尚未沦陷。
随着户川通安的厉声呵斥命令,足轻们反应过来,赶忙一个接一个的将火把再次重新点燃,安放在避雨之处,维持着呈上的明亮。
但在这风雨之中,这光芒犹如海上孤舟一般,飘荡起伏,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
能够防雨水的油布拉扯起来,用竹竿支撑起来,在不影响视野的情况下,尽量将望楼包裹严实,防止火把再突然受潮熄灭,往墙垛口堆放滚木的杂兵,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栽倒掉下城去,摔得半死不活。
可是眼下却无人去管,这雨太大了,哪怕是站在那名杂兵附近的人,都未发现少了一人。
城楼上积深深一层的雨水,沿着排水沟槽,泊泊泄往城外,从上往下看,城墙上仿佛挂上了一层小瀑布也似。
寒风凛冽如刀,冷意逼人。户川通安让人取来件干净的阵羽织,为宇喜多直家披上,在望楼避雨僻风处升起篝火,担忧地道:“这么大的雨,马场美浓守再是骁勇,恐怕也难以克敌得功。”
宇喜多直家缓缓道:“大雨虽然对合战不利,可敌军比之我等,更为困窘。事到如今,无非是看那方先承受不住了。”随后又道:“眼下风势,尚还顺山往下,对于备中兵的仰攻尤为不利。”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闪电劈开雨夜,山峦、孤城,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山下处的火光彻底灭了,敌军设在大田垣砦内的本阵,再也找寻不到。
宇喜多直家忽想起一事,他转头问户川通安:“你说长船贞亲那处是否已经派船去川上郡,向三村家亲求援?”
方才他让粟井晴正携带的书信,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嘱托,就是再派快船出海,去鹤首城求援,唇亡齿寒的道理,三村家亲不会不明白。
儿玉党败亡对他也没有任何好处,尤其是尼子晴久刚刚击退毛利元就,分兵三千进入备中国的情况下,他相信对方应当比自己更需要盟友相助。
“不曾得回信,不过哪怕没见到文书,刀匠他也当是会主动派人求援才是。”
宇喜多直家想想,心中乃安不少。
三村家亲虽说远在鹤首城,纵然愿意发兵前来援救,中间还隔着猿卦城,远水终究解不了近。
可只要对方能够知道此事,派兵有所动作,就足以上接到消息的庄为资投鼠忌器,不敢跟儿玉党久做纠缠。
透过雨幕,他将视线风浪汹涌的濑户内海,以小早船的速度,两三个时辰,足够将消息送给对方,现在无非是全力备战罢了。
宇喜多直家心中盘计:“只要强硬击退这股上山敌军,让敌军知晓儿玉党绝非短日可破,这事情便就还有转机。”
哗啦啦的雨水像是天河倒灌一般,棚户也遮掩不住。雷声闷滚、风助雨势,卷开周遭竖起的油布,劈头盖脸的横扫入内。
宇喜多直家踞座而立,仍由其冰冷的雨水顺着大铠的缝隙,淌入甲内,湿透了内里的直衣,众人见他不动,均不敢闪身躲避,也都是跟着硬挨了一身风雨,几个体弱的顿时忍不住地直大哆嗦,咬紧牙关,一声未敢吭处。
他们躲在棚户内尚觉得难以忍受,那站在墙垣之上戒备的足轻,在山中壁垒内厮杀的兵卒岂非更加要命,因而即便未得军令,却无人出声抱怨。
风高雨骤,惊雷掣电。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山林。当此气氛,勇者为之振奋,懦夫亦鼓舞气壮。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一瞬。乌云轻微地开始翻涌,继而,听到了滚滚的闷雷声。
宇喜多直家撑目极望,只见林盖之下,旌旗招展、人流涌动,方才传来的雷声半是天威,半是两军将士队中传来的阵鼓催擂、摔钹鸣响。
仿佛建御二神角力,滚雷声骤然由小变大如山崩地裂,狂风横空,倒捲天潢飞雨,山林为之摇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