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鹏!小的!小心——啊!”
迷雾中响起民兵的惨叫。沈柏青长刀出鞘,扬了扬,恨不能马上劈下,但只能在空中悬着。阿勇说:“团总,雾太大,命令很难传达。”
“我知道!”沈柏青紧皱眉头。
“大鹏没动静,小的正借着浓雾,破坏弩车。”
“我知道!”
“现在情况对我们很不利,超出了我们的预判。不如……不如……先退出迷雾。”阿勇终于说出了心里话。民兵组织相对松散,没有沈柏青亲自指挥就会像失去了主心骨,很难及时有效做出反应。尤其,有一半是新兵。
“不行。”沈柏青断然拒绝,“一鼓作气再而衰不说,离开迷雾,我们可能会错过杀死大鹏的机会。”见阿勇迟疑,又解释道:“你看周围的雾。”
“雾?”
“有雾,但是没有风。有风的话,雾就会被吹散。大鹏的翅膀扇动,会起风。”他仰起头,“这说明,大鹏已经离开了。她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他揣着必死的决心,与大鹏战斗,结果对方根本不屑于跟自己战斗。他感到很丧气,一刀斫在雾气里。
“她去追击那条大蟒?”
“我想是的。发动攻击前,我观察过大鹏的行动。似乎她和大蟒是不死不休的关系。而且,大蟒也能口吐人言,说明他不弱于王级强者。老卢说,诛杀大鹏在此一举,也许就在那只大蟒身上。所以,我下令救下了大蟒。
“打扰了她的狩猎,我以为会迎来她毫无保留的报复。可是,她没有。她只打算困住我们,让小的来袭扰。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她分不出来精力来对付我们,时间和力量都不允许。她空前的虚弱。”
阿勇的心情十分复杂。团总是怎样的人呢?连接触他最久的自己,都搞不明白。他既愿意为寨子牺牲生命,又能轻易将寨民推入深渊,理由只是他推测。所以,阿勇既崇敬他又憎恶他,他是个怎样的人呢?哪面才是真实的他?
“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们怎么做?”
沈柏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传令,让各甲长集结本甲成员,原地防御。此外,我需要一名胆大机灵的人,去找那只大蟒……”
阿勇喉结滑动,不必去寻找,从沈柏青灼灼的目光中,可以看出——那个人就是他自己。“我去!”他只犹豫了半秒,就答道。不怪沈柏青把他派往险地,整个民兵团,除了他,团总再无可用之人。
沈柏青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苦涩,立马覆盖上勉励的笑容:“此去危险,大鹏和大蟒都将视你为敌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调转长刀猛地向后劈去。迷雾被劈散了一瞬,透过缝隙,他看到一截青翠的竹杖,迅速避开刀锋。
“什么人?”
迷雾中传来声音:“他会死的。”
“谁?”阿勇清楚对方指的是自己,声音不由发颤。谁不畏惧死亡?无非是舍我其谁。
沈柏青攥紧长刀,直视前方。他看不到迷雾后面的人,更不知道人是否还在对面。雾里透着诡异,青竹杖男人离奇得令他脊背发凉。
地上可都是泥水,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自己面前?另外,他刚才后撤也没有发出声音。这样的身法,连刀绝的刺杀式,都无法企及。难不成他漂浮在天上?
他向阿勇使了个眼色,阿勇默契地引着弟兄们结成了弧阵。他不能冒险包抄对方,只能列出防御的阵型。一旦对方发难,两翼的弟兄会像包饺子一样围上去,让他三面受敌。
民兵们脚踩在泥水里,发出细碎的踩水声。声音俨然暴露了这边的动向,但对面不为所动,淡然道:“聪明的举动,如果你们踏入我的拳头场,那我绝不会留手。”
“哼,大言不惭。”阿勇外强中干地说了一句。
“我承认,你带给我超出等级界限的压迫感。想必你经历的战阵比我还要多,不需要交手,我就能感觉到你骨子里刻着的血腥。我不想与你为敌,我们的敌人只有大鹏而已。”
阿勇惊讶地看到冷汗从沈柏青的脸颊淌落,他说的都是真的。阿勇的心情由惊讶变为惊恐,从声音可以听出,对面的男人尚处于青年。一名青年能够比团总经历更多的战阵吗?团总每个夜里都在和狼群作战啊!
“见笑了。”男人说,“我想我的来意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我出现在你们面前,而你们还活着,不是吗?”
“你在藐视千人的军团吗?”阿勇无法接受男人侮辱似的挑衅。
沈柏青拦住阿勇,如释重负道:“虽然我不清楚你想要什么,但我看到了你的善意。朋友,我们都来自外面,具有合作的前提,说出你的来意吧。”
“外来者?居然还有其他外来者……”
“阿勇!”沈柏青打断阿勇的话。
“不需要保密,我已经见过白家主、姜监察了,以及……我没想到他竟会违背门规……”男人后半句像是对自己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