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便占据,而普通商人却得不到盐引,往往需要运粮后很久才能得到,时间久了,大家就不愿再运送粮食到边境,”
刘招孙说的很含蓄,真实历史中,为了一己之私眼前利益,占据盐引,破坏纳粮开中政策的,主要不是贪官污吏,而是皇帝本身,连有仁君之名的明孝宗都曾多次赐给皇亲国戚盐引,其他皇帝可想而知。
熊廷弼身子微微前倾,仔细听皇上和刘招孙谈话,努力不让自己错过一个字。
他当日在开原,与刘招孙一番长谈,聊了些平辽之策,那时只觉得此子有些治边之才,是真正做事情的人,今日观之,刘招孙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他喝了口茶,抬头望向刘招孙背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开中之策废弛,弘治年间,户部尚书叶淇提出“开中折色”(2),沿用至今,臣以为却是本末倒置,忘记了开中的初衷乃是为了供应边军粮食·····”
“刘卿,扯远了,说辽东!”
刘招孙连忙点头,朝廷很多人都指望“开中折色”盐引捞钱,形成一个巨大利益群体,他赶紧打住。
“皇上,臣所言三者——屯田废弛、辽东不便耕种、纳粮开中——只会导致一个结果。”
“那便是,辽东米价持续上涨,”
刘招孙望了望各人,补充说道:
“九边各地都一样,只是粮价上涨程度不同而已,”
万历微微点头,示意刘招孙继续说下去。
“加之百万两辽饷涌入辽东,奴酋叛乱,辽东粮价更是暴涨,目下在沈阳,一石米可卖五两,比之京师,贵出两倍不止,”
熊廷弼朝刘招孙看了一眼,起身对皇上行礼,补充道:
“皇上,老臣以性命担保,刘总兵所言辽镇之事,皆为事实。”
万历打发熊廷弼坐下,扯了扯皮弁服上的玉带,有些心烦意乱。
自打他记事以来,大明就很缺钱,九边军费每年都在涨,从嘉靖初年的两百多万两,一路暴涨到去年的九百八十多万两。
就在刘招孙入京前不久,九边总兵巡抚们又开始哭穷,向皇帝要钱!说今年粮饷不足·····
朱翊钧没接受过现代经济学常识教育,也没有通货膨胀商品流通之类的经济学常识。
这些年他眼睁睁看着银子好不容收上来,立即被底下人以各种理由分走。
既然解决不了缺钱的问题,那就解决掉向他要钱的人吧。
万历招来宫女,让宫女把碳炉移远一些,才对众人冷冷道:
“辽镇粮价年年暴涨,和李如柏这群人也脱不了干系,朕都是知道的,你继续说,”
“皇上,辽镇粮价一两银子一石,纳银开中后卖到五两一石。士兵领到军饷,本来花销之外,还能给家里留点钱,现在连花销也不够了。所以士兵满腹怨言,一旦军饷没按时发放,就会出现“闹饷”。”
“缺饷,军队便战力不足,朝廷必然增加募军,国库空虚,辽东不平则辽饷不止,辽饷不止则天下百姓越加穷苦,到了极点,穷则思变,中原、陕地多灾荒,一旦遇有灾变,必将饥民遍布,心生异心,到时流民遍布,则赋税更加难收,而辽饷又至,百姓只有揭竿而起,因此,臣才在开原坚持屯田,臣以为,辽镇亦可如此·····”
万历低头不语,他幼时便是学霸一枚,张居正选派翰林院大儒对他悉心培养,在大明诸帝中,万历属于智力拔群的几个。
“好了,朕知道了,刘卿在辽东一月多,便看得如此通透,果然不凡,你说了这么多,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万历隐约想起,前几日陕西米脂发来奏疏,确有民变的报告。
“皇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眼下辽事糜烂,辽东一旦被建奴攻陷,大明内地便如臣刚才所言,陕西河南民变,也是可以预期的,”
万历有些不安,因为刘招孙所言,皆为事实,他也知道,有明一朝,流民问题可以说是附骨之疽,一直未能去除。
别说是现在,就是成化年间便有荆襄百万流民作乱,幸得宪宗皇帝英明神武······
“那,这些又与福王有什么关联?”
“臣闻当年福王之国(去河南封地),临行前,皇上颁布诏书,赐庄田四万顷。”
万历点头不语,也不反驳。
若不是方从哲等人在场,他就要指着刘招孙鼻子骂:
这天下原本都该是福王的,几万顷田地又算什么!老子想给就给!
“臣闻,福王封地本在洛阳,由于田庄太大,河南之地不足,于是取山东、湖广田地弥补。”
“臣听闻,福王还私自占了张太岳家产,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四川盐井榷茶银,还有······”
万历挥手打断,怒道:
“够了,朕不过赏赐朱常洵些许薄产,让他去河南过安稳日子,你们就要闹!朕之家事,不需尔等置喙!”
刘招孙却是不依不饶,